次日,周泽普在梅园举行宴会,热烈欢迎来自美洲的朋友。
欢迎宴会之后,双方举行签字仪式。
周泽普拿出了用中国、西班牙两国文字写的橡胶采购合同和远期采购协议。
如果合同能够按照条款顺利执行,单凭橡胶贸易一项,埃雷拉家族几年之内就可以成为美洲的首富。
“安抚使大人,我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小埃雷拉端起葡萄酒和周泽普碰杯。
“在神奇的东方土地上,一切皆有可能。”周泽普笑道:“我建议埃雷拉先生在菲律宾购买土地,开辟橡胶园,并从西非贩运黑奴来从事橡胶种植。”
小埃雷拉不解地问道,“感谢您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的,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雇佣当地土人不好吗?”
“我不喜欢南洋群岛丛林里的猴子。他们比印第安人还贪婪、懒惰、不服管教。”周泽普拿起一块芒果,在鼻子底下闻了闻,“黑奴比那些猴子更容易管理。”
小埃雷拉道:“大人,听说您将上海建成自由贸易港,允许世界各地船舶自由进出,所有货物免税进口,这种魄力就是就是皇帝陛下也没有的。请恕我直言,您和你的臣民所拥有的财富将会被人嫉妒和觊觎。”
周泽普笑道:“资本的力量将碾碎嫉妒者的头颅,无论是江洋大盗郑芝龙之流还是大明皇帝。”
小埃雷拉晃了晃杯中的红色的酒液,“大人,请告诉我您做这一切的自信心来自哪里?请不要说什么孔孟之道,您显然不是孔孟的追随者。”
周泽普看着这来自西方世界的冒险家,“准确的说是社会契约理论。通过每个人让渡一部分权力交给我的组织代为使用,双方达成合意,建立社会契约,各自履行各自的权利与义务。你也可称之为契约精神。”
小埃雷拉在胸前画着十字,“感谢大人解开我疑惑的迷雾。”
周泽普笑道:“自由、平等、信守、救济是我契约精神的内核。契约精神可以让我们的交易得以完成,也为我的帝国提供了良好的秩序。”
小埃雷拉拿出一枚鹰洋在桌子上转了一下:“大人,上海自由贸易港除了商品外,是否也对美洲和西班牙的资本开放?”
周泽普呡了一口酒:“我欢迎埃雷拉家族和世界各地的银行家来上海投资。这里不久将成为世界上最大的自由港、金融家的天堂,冒险家的乐园,财富的聚集地。”
“ 埃雷拉先生,十年后,你的财富将会让马尼拉总督俯首帖耳,西班牙国王将会册封你公爵。”胡士昌举着酒杯走过来,对小埃雷拉说道。
“我现在都有些飘飘然了。”小埃雷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埃雷拉家从来都不乏喜欢冒险的人。”
作为与金雕纵队合作的第一个西方人,小埃雷拉受到热情接待的同时,采购的商品也享受了优惠的价格。
签字仪式一结束,小埃雷拉、宁瑞和被邀请来到金雕纵队纺织品展示厅
“这里展示全部是机织布,是我们的纺织专家设计的最新产品。”胡士昌站在棉布展柜前,指着一捆捆的布匹,对小埃雷拉和宁瑞和说道。
小埃雷拉摸了摸印花布,“机织布?您的意思是这些布是用机器生产的?”
“对,我们的工厂已经完全使用大机器作业。”胡士昌自豪地道,“不同于你们西方人的小作坊,单门独户的生产。”
“无路是质量还是价格,我们都具有压倒性的优势。”
胡士昌有理由自豪,因为金雕纵队的纺纱厂和织布厂的工业化,是他在周泽普的指导下,一手促成的。
金雕纵队的纺纱厂现在已经全部采用由蒸汽机带动的走锭精纺机。
走锭精纺机也就是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的骡机,这种机器可以推动三百多个纱绽,纺出细致而又牢固的纱线。产量提高了,女工们的薪水也跟着水涨船高,所以走锭精纺机大受纺纱女工的欢迎。
女工们的薪水养活一家人还有剩余,很多人家添置纵队车辆厂生产的四轮轻便马车等代步工具。如果姐妹一起上大街,你骑着一头驴,都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
纺纱厂的优质的棉纱打包后,被四轮运货马车,送到纵队的机器纺织厂。
在织布车间,机器轰鸣,卡特赖特织布机在蒸汽机的带动下,飞快运转,将纺织效率提高了数十倍。金雕纵队的棉纺工业初步完成了从工场手工业到以蒸汽机为动力的机器大工业的转变。
先机的设备,再加上纺织工人的工作热情,金雕纵队纺织品预计一年的产量将超过湖广乡间土布的总和。
机器生产的纺织品,精细又结实,价格还远低于家庭手工粗布。所以大受布商们和市民们欢迎,机织布很快在武昌、金陵、苏州等地铺展开来。
因为现在总产量还不大,暂时没有对土布市场和生产土布的织户造成冲击。
但是周泽普和他的团队明白,这是早晚的事。
周泽普的目光并没有局限在大明本土,他建立自由贸易港,目的之一就是将机织布卖到欧洲和美洲,让他们成为中国产品的倾销地和原料产地。
周泽普支持小埃雷拉在美洲和菲律宾种植橡胶,目的也是将那里变成单一的种植园,进一步形成变态的种植园经济。
这些大规模使用奴隶的种植园,将为中国的经济发展提供烟草、蓝靛、棉花、黑蔗糖、橡胶,而消费来自东方的工业制成品。
此举肥了埃雷拉家族和与之类似的少数家族,长远地损害了当地经济,唯一的最终受益者就是周泽普领导下的帝国。
这是一个阳谋,大家都是你情我愿,没有什么可说,更没有什么要谴责的。
双方在友好的气氛中,小埃雷拉签订了纺织品采购协议,并约定暂时由宁瑞和的大海船运输到马尼拉。
待明年上海自由贸易港建成后,埃雷拉家族不再做马尼拉的转口贸易。
随后,小埃雷拉提出请求,参观致远号蒸汽机轮船,等到周泽普了的允许。
但是轮机房等核心部位却不在参观之内。
众人来道会客厅。
“这是我们的试验型的轮船,在设备定型后,我们将对埃雷拉先生开放。”胡士昌拿过一个蒸汽机轮船模型,送给小埃雷拉。
“谢谢。”小埃雷拉接过模型,交给仆人,“如果我们的船队能有这样的蒸汽机轮船,将大大缩短在太平洋上航行的时间,我们将收获更多的白银和黄金。”
周泽普笑道:“我的朋友,您的眼光超前。不错,使用蒸汽机轮船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一旦轮船投入海运,风帆船就会逐步退出在大洋上的角逐。只要我们的轮船测试结束后,您就可以到我们的船厂来下订单。”
小埃雷拉出身航海世家,对周泽普的说法表示理解,“安抚使大人,我翘首以待。“
朋友要走了,周泽普命人拿出一箱百宝丹相送,“埃雷拉先生,这是一种包治百病的药物,每瓶在大明朝也高大十两银子。航海来回最快也八九个月,这些药品有备无患。”
小埃雷拉和周泽普拥抱了一下,“感谢你,安抚使大人。我会向美洲的种植园主、商人和银行家介绍您的传奇。”
回到指挥舱,周泽普看着桌子上的无线电发报机图纸,想心事。
“也不知西征的纵队官兵扎下根没有?真让人揪心呐。还真怀念有无线电技术的时代,可以及时知道远方的消息。”
现在周泽普还不知道数千里之外,河西支队已经占领并控制住大马营草原。
按照他预先的设想,纵队官兵是先救出娜仁托雅的赤斤蒙古部,然后再从肃州再回师山丹卫,占领大马营草原。
但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在这个通讯极其落后的年代,只要能够完成战略目的,具体的战役战术就由前线的指挥官决定了。
李一蛟敲门走进指挥舱,笑道:“恭喜周大人,接到密保,京师来的宣旨太监马骐到金陵了。不过其人极贪,一到地方,即剥削民财,全无顾忌。周大人心中有数才是。”
周泽普从办公桌后站起,拉着李一蛟坐下,“兄弟,辛苦你了。这位马公公不远千里,冒着酷寒来到我们江南,就是他不爱财,我也要尽一些人事。”
李一蛟笑了:“天下的官员都像周大人这样,这朝廷的日子也好过了。”
周泽普道:“不过是索要一些金银珠宝,给他就是。想他不会是那种只收钱,不办事的家伙。这安抚使区区从五品的小官,人事也费不了多少。”
李一蛟道,“安抚使虽说的从五品,可是周大哥如此年轻,就博得如此高位。令那些新科进士和候补官员们情何以堪?”
周泽普将疲惫的身子靠在沙发上:“那我们即日启程,去拜会一下那位京师来的马公公。”
李一蛟吹了吹杯中的穿越,说道:“马骐已经被叔叔他老人家留了下来,估计是不会去湖广了。周大哥无须着急。”
周泽普摇摇头:“我并非只为宣旨而去,到金陵后,我还有去拜访一人,需要兄弟帮一下忙。”
李一蛟笑问:“不知是哪一位高人能入了周大哥的法眼。”
周泽普低声道:“此人是被魏忠贤魏公公发配到南京的曹化淳曹太监。”
李一蛟大惊,“这可是被南京镇守太监府所特别监视之人,一个东厂的阶下囚。周大哥找他所为何事?”
周泽普看着天花板,慢条斯理道:“十年河东转河西,莫笑穷人穿破衣。你敢说以后用不着曹太监?这交朋友还是从下闲棋烧冷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