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普端的好算计。”老回回是九尾狐一样的人物,立马就明白金陵方面的意图,“这是让革左五营搅乱四川局势,为金陵火中取栗。可镇雄府一带,是那么好去的地方吗?那地方境内山峦起伏,沟壑纵横,全县无坝区,只有半山区、山区和高寒山区。那里的苗人和彝人土司又是好相与的?
“我们被周泽普看中,说明革左五营还有些分量。”革里眼摸着山羊胡子,嘿嘿笑道,“你说的这些,我岂能不知?我们在大别山里也不是没有折腾过。不过周泽普给咱的好处也着实让人眼馋。”
老回回道,“无非是武器、装备,不过这也正是我们的软肋。”
改世王刘希尧从门外走了进来,解下油布雨衣,“马大哥,这打仗和做买卖一样,哪能没有风险。即使没有革左五营,周泽普一样进军四川。四川各个山头的寨主们,巴不得被周泽普收编,这样他们就有了正儿八经的出身。”没有人天生愿意当土匪,改世王的见解可谓一针见血。
马峻道:“要驱使我等翻越万水千山,周泽普下了小了本钱可不行。”
革里眼挠挠头,“据马有德讲,周泽普愿意给我们革左五营五千人的武器和装备。”
老回回扶着亲兵站起身:“我明儿就去巫山,拜会马有德,和他谈谈。也该给孩儿们换换装了。”
此刻马有德正忙于部队整编,闻老回回至,对从进来赶来的李信道,“兄弟如何看待此次谈判?”
李信道:“待老回回等贼寇,譬如养鹰,饥即为用,饱则飏去。”
马有德道,”此言甚善。”逐在老回回会谈中,表现冷淡,让老回回心中打了怯。
经过双方唇枪舌战,最后约定:金陵给革左五营的亲兵营换装六千,含军服、武器和电台。老回回坚持革左五营独立作战,和华兴军只是盟友关系,而非从属,但是可以协助华兴军实现战略部署。
马有德心中恨恨的骂道,“难怪王爷说狗。日的老回回反复狙诈,怙恶不悛。你这是怕我们吞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特马不可救药。”
两天后,革左五营大军三万人马离开大昌,至巫山龙溪镇接受华兴军的资助。临走前,马有德劝告老回回绕开夔州城,“夔州城坚兵勇,且守备与我军有旧,你部可西去占领富庶的云阳,威逼万县。”
老回回口中应允,心中却另有定计。“老子我只是答应去镇雄府,至于怎么去忙,你管不着。”率领革左五营离开龙溪镇,星夜兼程,十日后,袭击云阳成功,获军资无数。
与其同时,川东方面军一路高歌猛进,兵临夔州。长江舰队数艘炮艇和运兵船,沿水路而上助之。
夔州总兵和知府文武官员率部起义,打开城门迎大军入城,父老乡亲箪食壶浆以迎大军。随后,马有德宴请夔州各界,提出共建川东行政公署。夔州知府亲自和华兴特使去各府县,希望大家能来府城一趟,共商国是。除云阳失陷于老回回外,万县、开县、太平、达州等守军和官吏均无战意,接到请柬后,军民鸣炮相庆,如同过节。
夔州乃川东重镇,马有德不费一枪一弹和平解放,可喜可贺。《华夏日报》为此发了长篇通讯,电波随华夏广播电台飞越万水千山,天下闻之皆惊。
华兴无线电公司推出矿石收音机,虽说还很简陋,但却受华兴军、行政公署、明廷府衙、地方土司、蒙古旗主极大的欢迎。豪格为能听南方的评书,还专门建了听书阁。每天夜间雷打不动地听《三国演义》和《三侠五义》,以至和福晋为听书还吵了一回。
朱由检的皇宫拒绝了矿石收音机,理由是避免妖言惑众。但是大臣和王公贵族却不理会他那一套,有条件的都搞了台收音机。
周皇后的父亲周奎,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被朱由检加封为嘉定伯,任职兵马司,但这老周却不看好崇祯。他发迹前,就在前门大街闹市,以看相算命谋生。明廷的末世之相,老周看透却不说透。算命先生都是聪明人。
鎏金的大落地钟敲了九响,周奎正襟危坐在了收音机前。
老朋友、金陵夏王周泽普的侧王妃马盈盈的父亲马黑三,现在叫马鹤鸣,今儿早上派亲信告诉他,“老哥,九时有重大新闻,注意收听。”
很快,整个北京城,夔州府文武官员皆降的消息不胫而走,除了朱由检一人蒙在鼓里,没有人不知道。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听到这个让他心烦意乱的消息后,茫然发呆半天,在没有接到四川发来的告急文书前,他不敢透半个字,虽然说朱由检非常信任他。直到几天后,西南总督朱燮元送来了夔州被解放的消息。
“大明养士三百年,夔州府县大小竟无一人尽忠,都特码该死。”朱由检气得大发雷霆,“读书,这帮读书人把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当初信誓旦旦为朝廷鞠躬尽瘁,可是一遇到事,就全忘了。”命王承恩拟旨,要求西南总督加兵部尚书朱燮元,限期将周泽普的华兴军赶出四川,“否则,我敲了他的砂罐。”昔日对朱燮元的信任全抛在脑后。
朱燮元接到圣旨后,命各路兵马向保宁府、顺庆府、重庆府集结,川东一时间风云变幻。
正在云阳成筹集粮草、招兵买马的老回回闻之丧胆,“尼玛,周泽普这下玩大了。朱燮元是什么人,我老马惹不起呀。”逐决定带领革左五营跑路。东西北三个方向都不能去,只有按照原先的设想往南走,趁着秦良玉的白杆兵还没有到来之前,撤向利川。老回回的生存之道就是,打不过就跑,绝不硬碰硬。
改世王刘希尧见老回回如此畏惧女人,“马大哥,你裤裆里面没有长丁丁?怕个逑?”
老回回呵呵一笑,“老刘,我鄙视你的孤陋寡闻。”
刘希尧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他大字不识一个,被老回回鄙视不止一回了。
左金王贺锦道:“秦良玉虽说是红妆妇人,却让俺老贺佩服。我等避其锋芒去利川,不丢人。”
利川县境内万山重叠,沟壑纵横,道路崎岖,关隘四塞,历为楚蜀屏障、军事重地。老回回在向导的带领下,经过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的利中盆地,沿着郁江峡谷,直奔彭水。
秦良玉大军向西北,革左五营向西南,两部走得越快,离的越远。
行军途中,老回回用随军电台告知金陵方面,周泽普笑骂道,“这个老狐狸,跑得比兔子还快。不过, 你能让朱燮元分心,就足够了。”
革左五营这帮客军,浩浩荡荡入境,惊扰了彭水苗族土家族各土司。众头领相约对革左五营发起攻击,不想一战下来,遭到惨败。
怒不可遏的革左五营乘机对冒犯他们的土司劫掠一番,裹挟数千炮灰兵,沿芙蓉江方向西进,至绥阳县城东七公里处的军事险隘桑木关。
桑木关高数百丈,两边悬崖如天梯笔立,中为千寻鸟道,有一夫挡关,万夫莫开之势,是播州通向正安、连接四川的重要通道
老回回望着桑木关口的石墙,对革里眼道,“播州宣慰司杨应龙叛乱那会儿,川湖总督李化龙分兵两路进军播州。马千乘率军由南川经道真入播。他老婆秦良玉另统精卒五百,裹粮自随,行至绥阳桑木关,守关播军据险发射毒箭,与官军拼死相抗。秦良玉联合酉阳诸军,分左、中、右三路攻关,明军大批伤亡,不过秦良玉最终还是攻下桑木关。怎么样,知道那女人厉害了吧?”
“嘿嘿,这样的女人给我当老婆,我是不敢要。不过,对付桑木关,我们用不着这么麻烦。”革里眼笑道,“周泽普送的迫击炮,正好派上用场。”
热兵器对冷兵器,两个时代的碰撞。一排炮击下来,守关播军伤亡过半,四散而去。革左五营攻破桑木关,拉开了攻打绥阳县城的战幕。
老回回让战士们在黄土坎至千工堰一带,垒土筑堤灌城,迫使绥阳官府军民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