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死后,我重生在了最爱裴鸾这那一年。
他还是六皇子,没有纳杀我之人为妃。
我想离开他,可却假死逃脱失败。
他把我锁在寝殿,擒住我的手,双眼通红:“为什么连你也要背叛我?”
为什么?
“裴鸾,杀我爹爹,先背叛诺言的人不是你吗!”
1.
裴鸾靠着我阿爹的兵马逼宫上位。
称帝那天他坐在皇位上,亲口册封我为皇后,许我满门荣耀。
裴鸾手段狠辣,不顾众大臣反对,赐死了太子,流放了众皇子。
他始终认为朝臣们若有一日对他不满,便会扶持这些先帝遗子们继位。
不如他先下手为强。
那段时间,夜里他常抱着我,说要和我生很多很多的皇子,还说我们的孩子将来会继承他的帝位。
我们在寝殿无数次抵死缠绵,可惜我还是没能有孩子。
“没事的,阿落,我会永远爱你。”情到浓时,他又一次对我说了这样的承诺。
他曾经也一直宠着我,爱着我。
可是浮华不过转头空,我从未想过,有的人会变得这样快。
不知何时开始,裴鸾开始疏远我,他不再召我侍寝。
最开始我很害怕,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带着我亲手做的汤去见他。
进了殿,我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
“放下吧。”他很冷淡的说,看也不看那汤一眼,也不看我一眼。
我红了眼,关怀的话咽进肚里。
我们还在六皇子府时,我下厨割伤手后,他温柔地替我包扎。
他说:“我的阿落精贵,不需要下厨,我养着你就好了。”
是两年前还是三年前?
我已经忘记我是怎样难堪的走回寝殿。
只知道,某天夜里,他喝醉了酒终于踏进了皇后中宫。
我看到他很惊喜,我扶着烂醉的他睡下。
他拉着我的手,红着眼终于唤了我一声阿落,可是他说的话让我心犹如剜心之痛。
他求着我:“阿落,镇国公想把女儿送进宫……如今朝堂不稳,你让她进宫好不好?”
裴鸾,你是知道我对红着眼求我的你心软,所以故意这样的对吗?
我当时嘴上说:“陛下想怎样都好。”
心里想的确是。
我们大婚那一夜燃了彻夜的红烛。
他掀开我的盖头,温柔的吻着我,那双桃花眼里满是爱意,他亲吻着我的耳尖,对我说啊,“我发誓,这辈子有阿落一个人就够了。”
红烛的光晃人眼,也不知是我的耳朵红了,还是这红烛的缘故。
裴鸾咬了我一口,我的思绪被拉回。
他仿佛被这声陛下刺痛,第一次格外的不温柔。
夜里,我看着他熟睡的脸。
月光照下来,你明明眉目依旧啊,裴鸾。
我的眼角终于落下泪来。
裴鸾,那些日子并不久远,你都忘了吗?还是你根本不想记起来?
我好想问他:“你为什么冷落我?为什么不再爱我?难道那些承诺都不做数了吗?”
可是我不敢,也不能,我姜夜落自有身为将门嫡女的骄傲。
就算成为弃子,也绝不低头。
那时,我还不知道,命运早已将我和他推向远方。
2.
宫人们都说姬夫人很受皇帝宠爱。
皇帝夜夜宿在合欢宫,姬夫人一时盛宠无双,风头无两。
“听说昨夜姬夫人发高热,可把陛下急坏了呢,连夜叫人找了太医来给姬夫人诊治呢。”
“我还听说,陛下昨夜叫人找了许多冰袋来,亲自给姬夫人降热呢。要知道,这可是大暑天呢。”
“那算什么,我可听说,咱们陛下还是六皇子时,皇妃突发高热,陛下在雪地里躺了半天……听说陛下的腿疾就是那时落下的。”
“是啊…可那是以前,现在这宫里哪还轮到……”
我的宫婢小柔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呵斥道:“大胆,背后议论主子,你们不要命了?”
我拦住她,冷静的说:“不必,他们说的也是事实,你们退下吧。”
小柔或许是看出了我眼底的落寞,要不然她怎么会说:“娘娘莫太伤心,皇上还是最疼爱您的。皇上他对姬夫人不过一时新鲜罢了。”
最爱我?或许是吧。
可他本就微薄的爱里的特权都不再属于我一人,这份爱还能存在多久呢?
裴鸾的腿疾,就是在那年留下的。
那是严冬,外面飘着鹅毛大雪。
裴鸾在苍茫的雪地里躺了很久,浑身冷透了才来抱着我,我心疼不已。
他却笑着说:“以后我落下什么病来,你可不许嫌弃我。”
我哭着对他说:“才不呢。你最好好好的,否则我一定不要你。”
“那我就躲在你的被褥里,你抱着我,暖着我。若不这样,我就死贴着你。”
我还记得。可是裴鸾,我还能记得多久?
我和小柔回了冷清的中宫。
明明是大暑天,可是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裴鸾,好冷啊。”
3.
昭明一年的十二月。
外面正飘着雪。
我忍不住走到窗前檐下,雪静谧的落着。
大抵是是他头一次不在我身边,所以严寒第一次降临到我头上。
冬天真的好冷啊。
小柔见我在外面坐的久了,取了一件大氅披在我身上。
我歪头看着远处合欢殿上方点燃的焰火,一簇一簇花开明灭,久久不熄,一派盛世景象。
想来现在京都的每一处都在团圆罢。
我笑着。
那焰火的极尽美丽,最终四散在紫禁城的每一处。
火光好像落在我的眼里,我总觉得眼睛辣辣的疼。
我温声问她:“是陛下给姬夫人放的焰火吗?”
小柔回我:“是啊。前几个月陛下就派人造了好多焰火呢,说是年关要到了,阖宫一起喜庆喜庆。奴婢本以为要过年那天才能看见焰火,谁知……”小柔捂住了嘴,胆颤心惊地看向我,就跪了下来,“奴婢失言,请娘娘恕罪。”
“无妨。”
我转身进了寝殿,小柔还是很慌乱。
我在床边坐下,道:“过来为我更衣罢。”
她这才松了口气,急忙到我跟前来,宽慰我道:“娘娘您别担心,姬夫人就算现在圣眷优渥,您也是陛下在登基之日就亲口册封的皇后,她越不过您去。”
我低眸浅笑。
昔年我朝制造焰火才被发明出来时,还存在安全隐患。
可是我好奇得很,给他说我说我想看,让他给我找来,裴鸾最初不肯,在我软磨硬泡之下,后来终于肯给我放。
少年的眼里那时还干净的很,裴鸾别扭的把我带到院里。
我以为我会见到满天焰火。
却没想到,我睁开眼,看到的是满天孔明灯,院子里也都是西域进贡的琉璃灯火。
原来他始终觉得焰火太危险了,怕伤到我。
琉璃灯里面的火光经过琉璃的折射散发在外面的光已经变成了五颜六色的,那一刻我被光明照耀着。
孔明灯飞到了很高的地方,我歪头去瞧他,却撞进了一双桃花眼里,他眼里都是我。
4.
阿爹下狱的消息是小柔告诉我的。
这个消息小柔意外听见御膳房的婢子说的。
与我最亲的人下狱,我却是这皇宫里最后一个知道的,很难让人不怀疑是裴鸾故意为之。
我擦干眼泪,这几个月来第一次有了想见裴鸾一面的想法。
我踏着晨露去往重华殿。
侍卫见到我来,一脸为难的样子。
我“失宠”后第一次摆出皇后的架势。
“我看谁敢拦我,都给本宫让开!”
侍卫拦道。
“娘娘……陛下他……”
我已顾不得那么多,推开侍卫,径直推开重华殿的门。
我走进去,只见姬夫人睡眼惺忪的看向我,清醒之后立即捂住自己身上的痕迹,害怕的要藏在裴鸾身后。
裴鸾支起身子,意味不明地看着我。
我与他对视,那双桃花眼已经不再是我能看懂的了。
姬夫人生的当真是美,美人含娇,媚眼如丝,一颦一笑皆可入画。
侍卫在我身后跪下,低着头对裴鸾道:“陛下恕罪,奴才……奴才实在是拦不住娘娘啊……”
裴鸾没有生气,也没有瞥他一眼,反而一直看着我,笑道。
“退下吧。她要来,你们怎么拦得住。”
我垂下眸,不愿再看这一幕。
“我在偏殿等陛下。”
接着转身抬头,维持着我的骄傲,走出了重华殿的大门。
5.
我等了很久他才来。
他在首位上坐下,手中随意把玩着茶盏。
“你何有话要与朕说。”
我强忍心中酸涩,在他面前跪下,乞求着他。
“陛下,阿爹年迈早已经不适合护国大将军之职,臣妾为父请求辞官归乡。”
他终于抬起桃花眼看我,仿佛没料到一开口就是这样的话。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若是我为父求情,只怕他不但不姑息,反而更坚定他杀掉父亲的心。
不如直接以退为进。
裴鸾表面温良,其实内心多疑敏感,阿爹兵权在握,早已被他记恨良久。
裴鸾低头沉思,不置可否。
我跪上前扯住他的袍角,“陛下,若阿爹辞官回乡,你不必费心力,兵权便尽可握在手中,江山稳固,四海太平。阿爹也不会再对你造成任何威胁。”
看他不说话,我又道。
“对,对,还有,我亦可以不作皇后,皇上可废后,将皇后之位交于你心悦之人。”
我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的向他承诺,“我姜家此生此世,绝无反逆之心。”
裴鸾蹲下身子,修长温凉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逼我与他对视。
“皇后,你忘了,你早已不是姜家的人,有何资格代表你父兄发这样的誓?”
我想他应该看得清楚我眼里的惊与痛。
他态度已经摆明,可我还是不死心。
“陛下,姜家自从决定追随你,就尽心竭力,绝无二心,求你饶我父兄一命,给我姜家……一条活路。”
裴鸾冷笑一声,直起身来,“皇后既然这么了解朕,就应该知道朕对姜远舟的杀心。”
他长身玉立地站在象征权利的宝座前,我又一次感到原来权利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昔年,陛下见阿爹战甲破损,又赠阿爹朝衣数件,希望阿爹一辈子都在陛下身边,为陛下效力……陛下都忘了吗?”
裴鸾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居高临下。
我听到他冷淡的说:“姜远舟如何对得起朕赠他的‘缁衣’?”
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皇后不信?”裴鸾嘲讽道。
“去年三月,朕登基不足两月,姜远舟与外族通信。去年五月,他的副将收到姜远舟的亲笔信,里面句句反词。去年十一月,你兄请旨欲调三千精兵来京。”
“皇后,若不是镇国公制衡他,擒拿他,朕怕这江山今日便可改姓姜了。”
我流着泪,阿爹……怎么会?
“你父,你兄,枉为人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