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卷着细沙掠过天工坊残垣,将焦黑的木梁吹得发出 creaking 声响,仿佛百年前的齿轮仍在虚空中转动。慕容珩站在废墟中央,玄色靴底碾碎半块嵌着星象图的青铜齿轮,碎屑落进焦土时,惊起几只翅膀泛着金属光泽的甲虫 —— 那是天工坊特制的 “辨位虫”,此刻却已僵死在硫磺气息中。
“殿下,这是今晨在废墟东北角发现的。” 老陈递上漆木托盘,五枚黑火药颗粒在晨光下泛着孔雀蓝幽光,与三日前刺客袖箭的淬毒如出一辙。慕容珩接过颗粒置于磁石罗盘,八瓣青铜指针突然逆时针狂转,最终直指东南方的南诏商道,“工部侍郎的车队卯时三刻出城,载着十二辆贴有‘生漆’封条的马车。”
袖中微型传声筒的齿轮转动声清晰可闻,这是天工坊首代 “听风器” 的改良版。慕容珩望着远处官道上扬起的烟尘,忽然想起三日前在望舒茶铺,萧望舒分茶时手腕翻转的弧度 —— 那分明是南诏 “孔雀翎” 暗器的发射轨迹,而她茶车暗格的榫卯结构,竟与此刻罗盘下的机关共振频率完全一致。
废墟深处,半截蒸汽锅炉的残骸斜倚在断墙上,管道接口处的 “衡” 字铭文已被熏黑。慕容珩蹲下身,指尖抚过锅炉内壁的齿轮凹痕,忽然在机械胸腔内摸到冰凉的青铜铭牌。“南诏癸未年制” 六个小字刻工精湛,边缘还雕着孔雀开屏纹 —— 南诏王室专属的标记。
耳钉突然在耳畔发烫,视网膜上浮现出三年前秋夜的碎片:父亲浑身浴血,将黑曜石耳钉塞进他掌心,齿轮状的红痕在火光中与耳钉共鸣。“带着它,去天工坊密室……” 父亲临终前的话混着爆炸声,此刻与眼前的铭牌重叠,内侧隐约可见相同的 “癸未” 年号。
“老陈,” 慕容珩起身时拂去衣摆焦灰,磁石罗盘的指针正对着他心口,“查工部侍郎近三年的商路记录,尤其运往南诏的‘生漆’数目。” 他望向护城河方向,晨雾中隐约传来茶车辚辚声,“再派人盯着望舒茶铺,注意他们新到的茶饼压纹是否有‘衡’字暗记。”
废墟东北角的瓦砾堆突然传来机括轻响,三枚弩箭擦着鬓角钉入地面,箭头泛着与黑火药相同的孔雀蓝。慕容珩旋身甩出袖中磁石,将剩余箭矢吸向蒸汽锅炉,却在金属碰撞声中发现箭尾刻着的 “青” 字 —— 南诏秘谍 “青鸾” 的标记。
“好个‘青鸾’,” 他摸着箭杆上的茶香残留,雪顶乌龙的清冽中混着极淡的迷情香,“连刺杀都带着茶铺的风雅。” 耳后的红痕突然与箭尾符文共振,在视网膜上投射出萧望舒分茶时的手影,无名指根部的薄茧在晨光下清晰可见。
老陈的脚步声从东南方传来,靴底碾碎齿轮的脆响中带着急迫:“殿下,护城河发现南诏密信!” 浸满水的羊皮纸上,用孔雀蓝墨水绘着归墟星图,中央九鼎的位置正是漠北王庭的冰湖,而标记 “青鸾” 的红点,此刻正在天工坊废墟附近移动。
慕容珩的指尖划过星图边缘的密语:“三月初三,冰湖开冻。” 忽然想起萧望舒茶车暗格的机关锁,正是需要星象吻合才能开启。他将黑火药颗粒与磁石罗盘叠放,青铜指针竟在 “漠北王庭” 方位划出焦痕,与父亲遗留齿轮的内侧刻痕完全一致。
“备马,去城南驿站,” 慕容珩扯下腰间玉佩,齿轮纹路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告诉百里策,南诏的‘毒孔雀’弩机,用的是天工坊十年前失窃的‘震天雷’改良图纸。” 他望向茶车消失的方向,萧望舒腕间银镯的孔雀纹突然在记忆中清晰,“另外,查萧望舒的户籍,重点看甲申年是否在南诏皇宫当值。”
暮色染透废墟时,慕容珩蹲在初次发现青铜铭牌的地方,磁石罗盘突然陷入地面。青砖翻转露出暗格,内里整齐码放着十二枚孔雀蓝弩箭,箭尾均刻着 “癸未” 年号。他忽然想起萧望舒分茶时第七次注水的动作,与暗格机关的开启方式完全一致 —— 那是南诏秘谍传递 “十二枚毒箭已就位” 的暗号。
耳钉的蜂鸣突然加剧,视网膜上闪过父亲临终前的唇语:“归墟神殿的钥匙,藏在茶香与齿轮的共振中。” 慕容珩摸着暗格内壁的榫卯纹路,终于明白为何萧望舒的茶车暗格会有天工坊的改良痕迹 —— 她的父亲,很可能就是十年前参与甲申爆炸案的天工坊弟子,而那些孔雀蓝弩箭,正是用南诏王室的资金,改良自他父亲设计的 “震天雷”。
“殿下,工部侍郎的车队在城南客栈歇息,” 老陈的传声筒传来杂音,“随从中有戴孔雀蓝袖扣的武士,与三日前的刺客装束相同。” 慕容珩起身时,靴底碾碎一枚嵌着星象的齿轮,碎屑与黑火药颗粒混在一起,在暮色中泛着幽蓝光芒,如同归墟神殿的召唤。
他望向东南方,萧望舒的茶车正沿着护城河行驶,车辕暗格的防撬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十年前的甲申爆炸案,三年前的天工坊大火,此刻在他脑海中拼成完整的齿轮:南诏王室通过工部侍郎走私黑火药,利用天工坊弟子改良机关术,而萧望舒,既是南诏秘谍 “青鸾”,更是天工坊遗孤,她的血,或许正是激活九鼎核心的关键。
耳钉的震动突然转为平稳,如同找到了归位的齿轮。慕容珩将青铜铭牌收入袖中,暗格在身后缓缓闭合,却在合上的瞬间,听见地底深处传来机械齿轮转动的轰鸣 —— 那是机关兽核心觉醒的前兆,与他耳后的红痕产生同频共振。
“老陈,” 他翻身上马,缰绳上的磁石扣与萧望舒茶车的机关产生微弱共鸣,“明日去望舒茶铺,就说本王要订三十块紧压茶饼,特别注明 —— 要癸未年的陈茶。” 马蹄踏碎焦土时,他忽然轻笑,萧望舒分茶时的 “凤凰三点头”,此刻在他眼中,已不再是茶艺,而是南诏秘谍的坐标暗语,“顺便告诉她,本王想听一听,南诏的雪顶乌龙,是否混着漠北冰湖的味道。”
暮春的夜风卷起废墟尘埃,将慕容珩的话吹散在齿轮残骸之间。远处,萧望舒的茶车停在朱雀桥头,她掀开窗帘,望着王府方向的火光,指尖抚过心口的齿轮胎记,银镯内侧的 “青鸾” 二字与掌心的青铜钥匙产生共鸣。十年前父亲塞进襁褓的钥匙,此刻终于找到了对应的锁孔,而那个戴黑曜石耳钉的男人,正一步步踏入她布下的棋局,却也是她破局的唯一希望。
护城河的水倒映着星象,萧望舒忽然听见茶车暗格传来蜂鸣,那是南诏大祭司的密令:“三月初三前,取慕容珩耳钉,否则毒发身亡。” 她摸着袖中淬毒的弩箭,箭尾的 “青” 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却想起白日在废墟看见的场景:慕容珩蹲在青铜铭牌前,耳后的红痕与她心口的胎记,在阳光下形成完整的九鼎图案。
“父亲,你究竟给我选了怎样的对手?” 她低语着合上窗帘,茶车辚辚驶向城南,与工部侍郎的车队擦肩而过。而在天工坊废墟的暗格里,十二枚孔雀蓝弩箭正在磁石作用下缓缓旋转,如同归墟神殿的齿轮,终于开始了第一轮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