毡帐内蒸腾的酥油茶香裹挟着浓郁奶香,萧望舒握着银制茶则的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羊皮卷上的血字在摇曳烛火下扭曲跳动:“亥初时分,漠北王必饮第三盏茶,毒发前不会察觉。” 帐外,机械兽 “吞金兽” 的铁蹄踏地声如战鼓轰鸣,每一步都精准踩在《孙子兵法》所述的八卦方位,震得毡帐四壁簌簌轻颤。在这表面平静的氛围下,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刺杀计划正在悄然酝酿。
“望舒妹妹可是累了?” 慕容珩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传来,惊得她浑身一颤,茶则里的毒粉险些倾洒而出。方才分茶时,她分明看见漠北王的茶盏比旁人多了道细密的螺旋纹 —— 那是南诏蛊毒 “九曲回肠” 的专属标记,必须在第三道分茶时精准渗入。萧望舒强作镇定,脸上挤出一抹浅笑,心中却如惊涛骇浪,飞速盘算着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危机。
“只是想起家乡的茶道。” 她将银壶高高举起,手腕翻转三圈,沸水注入茶盏,激起三朵洁白奶沫,正是南诏失传已久的 “凤凰三点头” 分茶绝技。漠北王的琉璃盏稳稳置于 “天枢” 位,她指尖的毒粉随着第三道水流悄然渗入,可就在毒粉接触奶沫的刹那,余光瞥见慕容珩正用银匙顺时针搅动茶盏。
“且慢。” 慕容珩手腕轻抖,银匙划出一道完美弧线,强大的离心力瞬间将奶沫与茶水分离,底层暗红的毒色渐渐显露。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猛地打翻茶盏,滚热的液体在桌案上蜿蜒流淌,竟勾勒出与萧望舒密信上 “亥初” 二字极为相似的诡异符号。这一举动让萧望舒如坠冰窟,额角渗出细密冷汗,她怎么也想不通,慕容珩究竟是如何识破自己精心谋划的刺杀计划,又该如何挽回这濒临败露的局面。
她慌忙低头擦拭茶渍,尖锐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耳后的红斑此刻火辣辣地灼烧着,南诏大祭司冷酷的警告在耳边回响:“三次失误,你的心就会变成蛊虫的巢穴。” 就在这时,慕容珩突然按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快速划过 —— 是个 “三” 字,毫不留情地暗示她此前两次刺杀任务的失败。
氤氲蒸汽中,她抬眼望向慕容珩,却在他眼中看到翻涌的复杂情绪,恍惚间竟与那年在洱海畔,她第一次对他举起弩箭时的神情重叠。那时的她全然不知,他的袖口藏着与父亲相同的天工坊印记;更不知道,他腰间那枚黑曜石耳钉,曾与父亲的弩箭在洛阳废墟产生过奇异共鸣。这些尘封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冲击着她的内心,让她在爱恨交织中愈发迷茫。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百里策焦急的呼喊,混着机关兽低沉的嘶吼。萧望舒借机退到帐角,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慕容珩的袖口,一抹新鲜墨迹赫然在目 —— 那分明是今早他查阅《漠北机巧图》时沾上的,而那页图纸上,正画着与她弩箭构造如出一辙的精密机关。
蛊毒毫无征兆地发作,萧望舒眼前一阵眩晕,父亲被囚禁的场景如噩梦般闪现:在南诏阴森的蛊虫密室里,父亲的手腕上戴着与她相同的银镯,镯上双蛇交尾纹正贪婪地吞噬着他的精血。而此刻,漠北王的仪盘指针不偏不倚指向 “杀” 位,竟与她袖中弩箭的准星完全重合。在这充满矛盾与挣扎的时刻,她该如何抉择,才能挣脱命运的枷锁?
“第三盏茶,该换我来分了。” 慕容珩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他手中的茶则上,刻着与璇玑衡齿轮如出一辙的缺口纹路。萧望舒怔怔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分茶手法,竟与父亲教导的 “青鸾三叠浪” 刺杀手法别无二致 —— 那可是青鸾卫绝不外传的绝密技艺。
帐内的蒸汽突然变得粘稠凝滞,萧望舒袖中的弩箭开始发烫,仿佛在催促她做出抉择。她面临着两个艰难选择:此刻射出弩箭,穿透蒸汽管道击杀漠北王,却可能触发地宫隐藏的自毁机关;若放弃任务,等待她的将是南诏大祭司致命的蛊毒发作。而无论选择哪条路,耳后灼烧的红斑都在提醒着她,自己不过是被各方势力操控的一枚棋子,命运早已注定破碎。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彻底改写她的人生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