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天光初破,唐军拔寨启程。行进约半个时辰,忽见前方烟尘腾起,一队约千人的敌军疾驰而来。两军甫一交锋,敌军便佯装溃败,四散逃走。如此反复数次,宋金刚屡派轻骑扰袭,一击即退,意图激怒唐军。
姜宝谊虽勇猛善战,却性急少谋。敌军连番挑衅终令他按捺不住,不顾李仲文苦劝,率部追击。李仲文恐其有失,只得引兵跟随。雀鼠谷地势险诡,谷道蜿蜒数十里,宽处可容万马奔腾,窄处仅容数骑并行。李仲文追至深处,但见两侧山势陡峻,古木参天,心知中计,急令退军——却听山顶号角骤起,霎时间伏兵四起,箭矢如蝗!
原来宋金刚早设此局,以轻骑诱敌深入,在此布下天罗地网。伏兵自山坡冲杀而下,将唐军截为数段。李仲文浴血突围,终杀出重围,然回望谷中,只见姜宝谊已被敌军重重围困......
宋金刚坐镇高地,冷眼看着唐军被分割围剿。当浑身是血的姜宝谊被押至帐前时,他抚须大笑:"将军勇则勇矣,惜无谋略!"遂下令将姜宝谊押下去,严加看管。
李仲文收拢残部,清点仅余千余人马。众将聚议出路,一裨将建言:"周遭州县尽归刘武周,唯浩州西河城尚悬唐旗。"李仲文拊掌叹道:"天不绝唐!我等速往西河整军再战!"
唐军连战连败,长安城中,阿爸因为刘武周的入侵而担忧。右仆射裴寂主动请缨。阿爸便任命他为晋州道行军总管,前往河东讨伐刘武周,听其便宜行事。
裴寂此人性格懦弱,并非将才。他亲率两万大军迎战宋金刚。宋金刚故伎重施,派出小股骑兵挑战,然后诈败逃跑。裴寂不知是计,率领大军追击,结果中了宋金刚的埋伏。唐军全军覆没,裴寂单骑逃归晋州。
宋金刚连战皆捷,声威大震。这日黄昏,他巡营完毕回到中军大帐,忽见帐前的木桩上绑着一人,竟是前番逃脱又被擒的姜宝谊。宋金刚走过去,问站在旁边的一位将领:“怎么回事?”
“启禀宋王,此人又要逃跑,被我们捉住了,准备处死。”
原来,姜宝谊上次在雀鼠谷被俘后,设法逃回了大唐。这次,他跟随裴寂征战,又被捉住,又想逃跑。
宋金刚走到姜宝谊跟前,目光严厉盯着他,质问道:“你两次被俘,本王敬你是员猛将,两次都没有杀你,还委以重任,为何又要逃跑?”姜宝谊并没有避开对方的目光,而是坦然回答:“末将妻小皆在长安,岂能背国忘家?”宋金刚一听,愣了一下,沉吟片刻,转身对那名将领道:“把他放了。”
“宋王,那不是放虎归山吗?”
“放了!”宋金刚加重了语气。
“是!”将领说罢,对士兵们挥了挥手。两名士兵立即上前,将姜宝谊身上的绳索解开了。
姜宝谊活动了一下手腕,对宋金刚抱拳道:“宋将军大恩,末将没齿难忘!”宋金刚没有吱声,只是摆了摆手。一名士兵走上前,将手里的马缰绳递给他。姜宝谊接过缰绳,踏蹬上马,打马离去。
这时候,一名侍卫急奔而来,抱拳道:“禀宋王,夫人来了。”宋金刚一听,惊喜地:“在哪儿?”待卫转身用手一指道:“就在帐内。”宋金刚急忙赶往大帐,刚行至门前,刘若兰笑盈盈地迎了出来,躬身施礼。宋金刚连忙将她扶起,抚手道:“夫人不必多礼。来,随为夫进帐叙话。”两人走进军帐,面对面坐下,侍卫奉上香茗后离去。宋金刚拉着刘若兰的手道:“夫人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这点辛劳,怎能与夫君在前方征战相比?”刘若兰笑道,“夫君连战连捷,兄长龙心大悦,已经颁下圣旨,授夫君尚书令,持黄钺、持节,加九锡。”
宋金刚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柔荑:“为夫倒不在乎这些尊荣与显贵,只要能与夫人长相厮守,为夫就心满意足了……”
这日午后,李智云来总管府了解军情,刚进庭院就碰见了四哥。他刚欲开口,四哥却将他拉到偏僻处,轻声道:“刘武周和宋金刚已率领大军前来攻打并州,我准备带兵返回长安。”
“晋阳不守了?”
“不守了。宋金刚太厉害了,咱们不是他的对手!“四哥仍心有余悸,”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你回去准备一下,咱们今晚连夜出城。”
李智云回到自己的府邸,让侍卫将刀疤脸以及张正、蔡虎叫了过来,说四哥要回长安了,咱们也赶紧整顿队伍,备好行装,准备跟随大军撤离晋阳。
晚上点灯时分,一切准备就绪。李智云走出府邸大门,正准备上马,刀疤脸走过来,悄声地:“楚王,末将得到消息,齐王殿下欺骗司马刘德威,说自己带强兵去迎战宋金刚,让他率领留下的老弱兵丁守卫晋阳。”
李智云闻言支唔一声,并未多言。他正准备踏镫上马,可转念一想终觉不忍,连忙转身对刀疤脸轻声道:“你派一名心腹之人,去告知刘德威,说我们回长安了,晋阳他能守则守,不能守赶紧撤退!注意,悄悄去说,别让旁人知道了。”刀疤脸微微颔首,转身安排去了。
李智云跨上骏马,率领自己的人马,跟随四哥的数万大军,连夜撤出了晋阳城,朝着长安方向进发。
是夜,晋阳城一片末日景象。当齐王李元吉狼狈逃窜后,整个城池陷入疯狂。权贵家眷哭喊着争抢车马,溃兵趁火打劫,粮仓大门被撞开,百姓疯抢米粮。有人纵火焚烧府库,烈焰映照着四散奔逃的人流。
在别离数月之后,李智云终于回到了长安城。听说他回来了,阖府上下,从属官到仆人,皆赶至庭院列队欢迎。李智云昂首阔步迈入楚王府,含笑朝众人频频挥手致意,那副神态,仿佛他不是从晋阳逃回来的,而是一位凯旋的大将军。
李智云等人离开晋阳三天后,晋阳城陷落。当大军还行进在通往长安的路途上时,刘武周正兵分三路横扫河东!宋金刚的骑兵展现出恐怖战力。晋州一日即破,守将弃城而逃;吕州守军闻风而降;虞州激战三日,城破后全城遭屠。绛州守将拼死抵抗,却被城内豪强开门献城。
最惨烈当属蒲州之战。五千唐军死守十日,城破时宋金刚下令:"凡持兵械者,格杀勿论!"尸骸堵塞了黄河支流。当月晦日,龙门渡口失守,大河天险尽归刘武周。败报如雪片般飞入长安:"晋州陷!""蒲州屠城!""龙门失守!"
至此,河东除了浩州的西河城外,大片领土皆归刘武周所有,大唐只剩下了晋西南的一隅之地。
消息传遍长安,举朝震动。太极宫内,阿爸摔碎了心爱的玉镇纸。
"三个月!河东全境皆失!"皇帝嘶哑的声音在殿中回荡。
裴寂伏地请罪,群臣鸦雀无声。突然殿外传来骚动——数百太学生跪宫门上书,要求严惩败军之将。
市井间流言四起,有说刘武周已渡黄河,有传突厥骑兵出现在渭北。米价一日三涨,富户纷纷南逃。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刘武周的军力太强大了,攻势太猛烈了,新生的大唐政权受到了极大的威胁。文武百官,人人面带忧虑,唯有李智云未受时局影响,每日依旧兴高采烈。皆因他知道历史的走向:大唐终将一统天下,河东的丢失,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一朵小小浪花,根本无伤大雅。
让李智云高兴的是,他离开的这几个月,他的“大业”有了很大的进展。在晋阳的时候,他每天都跟韦小宝通信。他们的信使,每日来往于长安和晋阳之间,络绎不绝。目前,他的商业版图已经覆盖了整个关中地区,旅馆开到了每一座县城,钱庄也开到了每一个州治。
当然,他不是单打独斗,而是借船出海、借鸡下蛋,跟别人合伙做生意。什么合作制,合伙制,股份制,现代的各种商业理念,他统统都用上了。在这方面,未来的老丈人刘洪功不可没。他在朝廷中枢任职多年,人脉很广,那些隋朝旧臣,有些虽然不再当官了,但他们都家财万贯,财大气粗。听说开旅馆和钱庄很赚钱,他们纷纷入股。就这样,李智云的产业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至于兵工厂,也已初具规模,厂里已经雇佣了几百名工匠。李智云将王府的六十多名属官,分成两拨,一半从事商业经营,一半到兵工厂担任管理工作。那些属官除了本身的官职外,还有兼职,像什么厂长、主任、科长等。至于工匠,主要担任技术职务,像什么总工程师、工程师、技术员、技工等,每人都按照职务的高低拿薪酬。
兵工厂购买和自制了不少设备,但是,要从事生产,首先要解决动力问题。西北地区本来就蕴藏着大量的煤炭,李智云根据前世的记忆,在图纸上标注了几个地方,将图纸送给韦小宝,让他派人去找。韦小宝派人果然找到了煤炭,然后在长安郊外开了一家炼焦厂,炼成焦炭后再运进城里。工匠们根据李智云画的图纸,制造出了锅炉和蒸汽机,利用蒸汽动力,驱动设备运转。
李智云去晋阳前,画了几十张各种武器的图纸,又将每种武器的构造原理,制作工艺,性能参数等都写了出来,装订成册,统统留给了韦小宝。等到李智云回来时,武器的制造有了很大的进展,工匠们制造出了手榴弹,鸟铳,来复枪,掷弹筒,甚至还造出了一门小型迫击炮,各种弹药也已研制出来了。虽然这些武器还很粗糙,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但已经很不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