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蜘蛛们房间集合。带上被控制的女孩,装好魂石,向着既定的出口出发。
伊尔迷看紧着身边的女孩,一刻不松地握着她的手。
这刺眼的一幕让一旁的柯特难以抑制地皱眉。
——这个女人和揍敌客家摆脱不了关系了吗!大哥对她的态度太坚决了,她很明显成了大哥致命的弱点。家里有令,当她成为大哥的弱点时,无论是谁遇到都必须斩杀!那么,现在是执行命令的时候了……等到上了船,总会有机会,一定要找到机会,铲除你!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他根本不需要这样的机会。
白色的大船初现的时候,最兴奋的是芬克斯,他三两步地狂奔过去。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顺利到难以置信。
伊尔迷松了一口气。
——把她弄上船,船开了就没有顾虑了。
蜘蛛们在伊尔迷和夜末前面,依次上了船。伊尔迷拉着夜末停住在船下,他回头看一眼这个独立而虚幻的美丽小岛,不禁喟叹。
——总算改变了一次你的决定了。
他扫过她的脸,似乎发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幻觉吗?她明明已经被自己控制了!
再看,真的只是幻觉,她仍旧是那般没有表情的。
“我们走吧。”他轻轻说,然后踏上阶梯。
然而身后的手却突然被甩开,空了的手心微凉,有着难以言喻的空虚。
他皱眉,心一沉,预感到了异样。
是的,当他回头的时候,看到了那张笑靥如花却无比坚决的脸。
隔着一层突然出现的无限延展的冰晶一般的墙,那面的她一个人孤独地,浅笑着,注视着他。
“啊!那是什么?!”已经登上甲板的芬克斯倚着栏杆大叫。
警觉的库洛洛三两步跳下船,和伊尔迷并肩。
伊尔迷:“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守着你睡觉的时候。你当时大概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没有。后来我就知道了。”
库洛洛:“所以将错就错?西索早就醒了吧?”
夜末:“是的,后来你们找到的药浴温泉里的是幻象,他醒了,我把他转移了。”
伊尔迷:“玲珑呢?也是假的?”
夜末轻轻摇头,“是真的,大概她醒着会舔很多麻烦,而且如果是幻象的话,飞坦一劈掌大概就知道了。”
沉默,大片的沉默……没有人知道该说什么……
伊尔迷攥紧拳,紧紧地盯着她,大眼睛里融合着愤怒,无奈,和哀伤。
“……对不起……你们这样计划周密地想带走我,可是……”
库洛洛:“再也不会见面了?”
夜末沉寂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
“如果有缘,应该还会有最后一次。”
“你用‘魂石’消失自己,给她重生的愿望的时候,是吧!”她从伊尔迷的口中听到咯咯作响的咬牙声。
夜末无可奈何地垂眸,点头。
伊尔迷突然掏出那块蔚蓝色的“魂石”,转身往远处用尽全力一抛。
他侧着身子对着那远处,微微起伏的胸膛现出他的情绪。
他静默着,只将侧脸留给她。
“呵……最后谁也没得到……你只属于你自己。”
库洛洛释然地优雅轻笑,转身上船。他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彻底失去了对她的兴趣。
“小伊……”她怯懦地喊他。
“夜末月,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
他没有转头,只是对着空气,微弱却清晰地说。
伊尔迷再没有看她,转身登船。
他飘飞在海风里的黑色长发招摇地孤单,那熟悉的,单薄的,远离的背影一瞬间击溃她的心理防线。可是,她不能哭,她强忍着睁大眼睛看他变小的背影。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帮她挡住眼睛,安慰她别哭。她亲手送走了自己最好的爱人,葬送了自己绝美的爱情……
空气微冷,温度流失,慢慢降温……
等到西索抱着昏睡的女孩出现的时候,她将真正的魂石交付,抚摸过睡美人的脸颊,送走了最后的羁绊……
船出海的时候,呜呜的船笛声像鲛人落泪的呜咽。
她转过身,闭上眼,任海风打乱她的黑发。
冰晶般的屏障瞬间消散,纯白的雪花洋洋洒洒飘落在整个岛上。
那寒风怒吼中的雪花无力地迷茫了方向,独自孤单地流落到偏僻的地方……
——走吧,走吧,就将我一个人剩下,四海为家。
整个岛在意念一动之间恢复了原本的面貌,那些他们曾留下的痕迹被抹得一干二净……
————————————————————————————————
玲珑醒来的时候,只看到窗帘掩蔽的天色橙黄,分不清是黄昏还是清晨。她坐在床上回想。
房间的装潢很熟悉,却不是虚界的风格。安静的空间只有自己,她慢慢想起这里好像是天空竞技场。自己最后还是被她放逐了……
寂静到死寂的空间里,呼吸和心跳的声音很清晰。淤塞的心脏连同呼吸发紧,她觉得呼吸困难,胸口膨胀,疼痛丝丝蔓延……
她同一个姿势一直坐在床上,直到灯被打开,白光刺痛眼睛。
“终于醒了呢~~小玲珑~~”
玲珑抬头对上那张画着浓妆的脸,目光呆滞。
“被打傻了?”
女孩任由他擦着她的脸,呆呆地看他。
“西索,夜末呢?”
“小夜末留在虚岛呢~~”
“……哦”
玲珑慢慢走下床,向门口走去。
“去哪?”西索拉住她的胳膊。
玲珑睁着单纯干净的大眼睛说,“去找她啊。”
西索沉默地看她,把她拉回来,坐着。
“好好呆着~~”
“西索,我要去找她。我说过不能再欠她呢,我要去找她换啊。这次真的要找她换一下呢。”她再次跳下床,像是去换个房间一样淡然。
西索再次把她拉回来,“你找不到她的哦~~再也不会找到呢~~”
“不会的,我要去找她理论。”
她木然地再次挣脱西索的手向门口走。
再次拉回来,西索握住她的肩,“不可能!从现在起我会二十四小时看紧你。”
她傻傻地眨眨眼,继续徒劳得跳下床,却只抬腿而因被钳制着无法前进。
“我去找她,我要去找她……”
“小玲珑~~”
“我要去找她,必须去找她……”
“够了,小玲珑~~”
“西索,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去找她?我得去找她啊,我们是一个人啊,没有她了我也不是我了啊。”
“小玲珑!”
西索把她困在怀里。
她不停地挣扎着,大喊着,“我要去找她,放开我,我要去找她!让我去找她。”
铁臂紧紧地困着她,她使出最大的力气,推,抓,挠,使劲地挣脱。
“混蛋,你们凭什么这样丢下她,你们这群混蛋!我要去找她,放开我,我要找到她!”
他垂着头死死抱住她。
“不能丢下她,不能丢她一个人,我要去找她回来!放开我!”
她一口咬上他的手臂,狠狠地。
鲜血从健壮的手臂上流下来,他依旧毫不在意地死死抱住她。
她大哭起来,哭得竭斯底里,不管不顾地踢打,攻击,挣扎……
他舍不得弄伤她,只使出3分力气追逐着拦住她。
她哭着,和他撕扯着,向门口跑去。
撞倒了盆栽,打碎了落地灯,咬伤了拦住她的男人,她疯狂地想要冲出去……
还没触到门,身后的男人已然追上来把她扛起来扔回去。
他拿出一瓶烈酒,扔掉盖子,捏开怀里不停挣扎的女孩的嘴直接灌下去。
女孩发出难过的呜咽声,辛辣刺激着喉咙,酒大半灌进去了,小半流了出来。
一瓶酒下肚,她丧失了力气,绵软地瘫倒,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嘟囔着,不能丢下她,不能……
等到她完全醉倒,他才小心地把她裹进被子里。
深夜,敏感的西索被窸窣的响声弄醒。
身边的床空了,女孩应该是刚下了床。他仔细看了一圈房间,将目标定在卧室内的浴室里。
浴室没有开灯,却传来很轻的响动。
他悄悄走过去,一把拉开门,里面的人因吃惊而顿了正在做的事。
而在下一秒似乎就反应了过来,于是慌忙转过身。
门口的人愤怒了,一张扑克牌精准地甩出去,“啪”陡然打落她手里的刀。
本已恢复了能力完全可以抵抗住的女孩似乎全然忘记了这回事儿,只是无措地看着掉在地上的刀。
西索从她背后拦腰抱住她,拖到淋浴下。
“干嘛,放开!”
他突然打开水阀,冰凉的水直喷下来。
“给我清醒一点,你杀了自己她也不会再回来!”
“你们凭什么专断地决定,我要和她换,我不要她消失!我不要!”
莲蓬头洒下冰凉的水让她一个接一个的打激灵,酒味消失,脑袋清醒起来。她渐渐地不再喊叫,也不再挣扎,像过了时节却未被采摘的腐坏果实。
——没有用了,没有用了。
她心里知道,其实再挣扎都是徒劳,到最后还是她胜了,她要将自己的伟大进行到底,她不会再回来了。
以前她们都存在的时候,她是多讨厌她,多想和她争,现在她却多希望再也回不来的是自己。
——你怎么可以又这样牺牲掉,又这样为我牺牲掉,我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做……以后,就只剩我自己了,只剩我一个人,你真的好狠心……
凉水慢慢变成温水,女孩语气平静地说,“我没事了,西索,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西索没动。
她咽咽干涩的喉咙,说,“放心,我不会再做蠢事了。如果自伤真的能和她换,那即使换了她也会用同样的办法换回来。如果自伤不能和她交换灵魂,只是伤了自己的肉体的话,那结果也不是她牺牲了自己想看到的,只会更对不起她。所以,我不会再做蠢事。我饿了,想吃东西,帮我准备点吃的,好吗?”
西索沉默了一下,捡起地上的刀什么也没说出了门。
女孩在浴室安静地呆了2个小时,出来的时候已经毫无异样了。
她坐到餐桌边上,问他要吃的。
他媚笑着端出来一碗面,面条看上去很劲道,汤汁发红,面上铺着火腿,鸡蛋,四周围着绿色的青菜。
“你做的?”她不可思议地看他。
“是的哟~~”
“你竟然会做饭?”
“撒~~只会这一个~~小玲珑尝尝吧~~”
“我不会是第一个试验品吧?”
“唔~~好像是哦,第一次做给别人吃~~感到很荣幸吧?”
“……可不可以不要这份荣幸?”
“……不可以!全部吃掉!”
“……”
她尝了一口汤汁,盐放多了,把平铺地鸡蛋翻过来,背面的胡的,夹起一筷子面条,还没夹起来面就断掉了,煮腻了……
只有不用煮的青菜和火腿是表里一致的。
“怎么样,好吃吗?”西索托着腮坐在她对面眯眼笑着。
“……火腿切的挺漂亮,方方正正的,你不会也是用扑克牌切的吧?”
“……”无语中!
“不过还是挺好吃的,面虽然有点腻了但是至少没成糊状。鸡蛋也只是有一点胡了。第一次做已经很不错了。”
玲珑低头慢慢吃面。
对面的西索慢慢直起身子,有点惊讶的样子,慢慢地他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温柔。
女孩慢慢地认真地低头吃面,一句话也没再说。
“吃完了。”她把碗往中间推推,抹抹嘴。
“下次想吃了我再做给你吃?”
女孩微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