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小芹看着林成森，“是我，对不对？在半仙家给阿娆做脸那次，我跟阿娆说了那些话，一转头我们就都被训斥、被禁足了，甘霖出事也在那一次之后，对不对？”
林成森心有不忍看着她，又喊：“姐姐……”
“你早就猜到了，你一直不肯告诉我……原来真是我害死了甘霖，是我……”
林成森张臂将她揽进怀里，她哭得更凶了，寝殿内的情形掉了个个儿，刚才哭得最凶的阿娆，这会儿傻傻愣愣地看着别人痛哭。
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最终尖叫一声，惊恐地抓住蒲小芹，“蒲刁医你说什么？谁害死了……”
林成森一手掌捂下去，将后边的“甘霖”两字死死捂住了，阿娆瞪大的一双眼惊恐之色更浓。
林成森道：“公主，这里是你的寝殿，外头却并不都是你的人，你答应我，不要声张，我会把真相都告诉你。”
阿娆点头，林成森松了手，寝殿中三人却静默了许久。
许久后林成森才开口：“平民百姓家结亲都讲究门当户对，何况是皇家？公主身为天之骄女，与甘霖可说是云泥之别，不可能的。甘霖仰慕公主，是甘霖有眼光，公主倾心甘霖，却是……却是天威不容。”
天威，天子之威，原来这一切幕后的凶手竟是她的父皇？
“所以，甘霖的死不是意外，是……是父皇？”
林成森没有回答，但也已经是最好的回答，阿娆呵呵惨笑两声，用力闭了眼，眼泪滑下来：“父皇不是说最疼我吗？……为什么，他为什么这么狠心？……”
林成森摸了摸阿娆的发顶，仿佛一个慈爱的父亲，“他是一个好皇帝，他治下歌舞升平，他的名字会被载入史册，万古流传。”
可自古无法两全之事太多太多，比如皇帝，他要做一个好皇帝，就做不了一个好父亲，林成森的政治见解非同一般，看的想的，自然比眼前这两个无心政治的女人要全面一些。
所以，出事至今，姐姐一提起皇帝就恨得牙痒痒，林成森的表现却总是很平淡。
从认识阿娆公主的那一刻起，林成森就做好了看着阿娆公主经历她姐姐阿娇公主相似人生轨迹的心理准备。
这是剧本的力量，也是时代的局限。
阿娆顶着林成森温热的掌心，默默流了好一会儿眼泪，忽然抬头问林成森说：“国师，甘霖他心里有我的，是不是？”
“……是。”
“他给我写过信的。”
不是疑问，是陈述句。但林成森依旧回答她：“是。”
“可能还不止一封。”
“不止一封，每一次他都写了。”
“可惜，我从没有收到过……还有，我给他写的，他也没有收到过，对不对？”
“……对。”
阿娆吸吸鼻子，抹了眼泪说：“真遗憾……不过，也够了……”
她从床榻上起来，也没穿鞋，光着脚走到窗边，推开。
太阳早已经从东方升起来，晨辉却被从围墙外伸展进来的树杈枝叶挡住了，风吹进来，带着黑夜残存的寒意，一片阴影笼罩住她。
她闭上眼，喃喃的声音低得只有她自己能听到：“我心里有他，他心里有我……就这样，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