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腾的水汽模糊了镜面,也模糊了那些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
沐婉清将手机随手抛在羽绒被上,任由温热的水流冲散整日的疲惫。
护肤仪器的微光在雾气中明明灭灭,当她终于裹着浴袍推开浴室门时,卧室的灯光已经调成了更适合夜间的暖橘色。
周晏琛正倚在床头,发梢还带着隔壁浴室特有的雪松香气。
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她的手机,屏幕亮着的光映在他似笑非笑的唇角。
“洗这么久?”
他抬眼看她,声音里带着沐浴后的慵懒。
手机在他掌心转了个圈,那个终于加载完毕的网页赫然显示着——某品牌最新推出的蕾丝睡裙,布料少得有点让人脸红。
沐婉清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浴袍腰带在她无意识的绞紧下皱成一团。
周晏琛却已经放下手机,赤脚踩在长绒地毯上朝她走来,每一步都让她的心跳漏掉半拍。
“关静推荐的?”
他伸手拂开她锁骨处未干的水珠,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我觉得…”
低语擦过她通红的耳垂,“你穿应该很好看。”
她这才注意到手机屏幕还亮着——方才进浴室前关静发来的那条“重要资源”链接,此刻正以全屏模式展示着一幅令人……的漫画。
画面里的肢体在冷光屏上纤毫毕现,配文更是直白得让沐婉清眼前发黑。
“等等!这不是…”
沐婉清一个箭步扑到床边,膝盖重重磕在床垫上也顾不上疼。
她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机,指尖在锁屏键上连戳好几下,屏幕却像是故意作对似的,反而跳转到下一张更露骨的画面。
周晏琛忽然轻咳一声,喉结不是很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沐婉清急得鼻尖都沁出汗珠,终于成功按灭屏幕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发颤的声音:“这是关静刚才发来的!我根本不知道内容!”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的送风声。
她攥着发烫的手机,感觉有团火从脸颊一路烧到耳根。
周晏琛垂眸掩住眼底流转的光,但微微抽动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这个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此刻正在极力克制笑意。
“你…你不许笑!”
沐婉清羞恼地抓起枕头砸过去,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娇嗔,“我真的没看!网速太慢图片加载不出来,我就…”
话说到一半突然哽住,这解释怎么听都更像是欲盖弥彰。
周晏琛终于没忍住,低笑从喉间溢出。
他伸手接住飞来的枕头,顺势将人揽进怀里。
沐婉清挣扎着要辩解,却被他用下巴抵住发顶:“周太太若是想学…”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为夫可以亲自示范。”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沐婉清脸上的火烧云。
她猛地挣脱怀抱,把滚烫的脸埋进掌心。
此刻她终于领悟到,比起被误会看不应该看的东西,更羞耻的,是老公居然打算用实践教学来“答疑解惑”。
沐婉清急得眼眶都红了,三根纤细的手指举得笔直,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我发誓,我真没看!是关静突然发来的,我连链接都没点开……”
她整个人跪坐在柔软的床垫上,丝质睡裙因为动作过大而滑落到大腿,露出两截莹白的小腿。
发梢还带着浴室里的水汽,湿漉漉地贴在绯红的脸颊边,看起来像只受惊的兔子。
周晏琛眸色暗了暗,喉结微动。
他缓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副快要急哭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看了也没关系。”
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她发烫的耳垂,“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
“呜……”沐婉清直接扑倒在床上,把脸埋进蓬松的鹅绒枕里,声音闷闷的:
“完了,跳进长江也洗不清了……”
床垫忽然下陷,周晏琛在她身边坐下。
温热的掌心覆上她后颈,带着薄茧的拇指轻轻摩挲着那块细腻的肌肤:“逗你的。”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我信。”
沐婉清悄悄侧过脸,从凌乱的发丝间偷瞄他。
周晏琛眼底含着笑意,心想这个在浴室里被他亲一下就会羞得躲半天的小妻子,怎么可能主动看这些。
“真的信我?”她撑起身子,眼睛亮晶晶的。
“嗯。”
周晏琛伸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顿了顿,忽然压低声音:“不过……”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廓,“你刚才跪着的……”
手指若有似无地划过她腰线,“改天可以试试。”
沐婉清瞬间僵住,刚刚褪去的红晕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脖颈漫上脸颊。
她咬着下唇,羞恼地瞪了他一眼,却在对上他含笑的眸子时败下阵来。
“睡觉!”她一把扯过蚕丝被把自己裹成蚕宝宝,只露出半个发红的耳尖。
周晏琛低笑出声,关灯的动作带起一阵微风。
黑暗中,他准确地将人连被子一起捞进怀里,感受到怀中人儿明显僵了一瞬,又慢慢放松下来的反应,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股神说过:终其一生,最好的投资不是股票,而是枕边人。
结婚后,他才真正体会到了:两个相爱的人在一块儿,即便是平常琐事也会让人感觉到幸福的存在。
正所谓:有爱人在身侧,看什么都顺眼。
周晏琛这是越看老婆越喜欢。
……
次日,清晨,谢家别墅笼罩在薄雾中。
八月底的阳光依旧灼热刺眼,沐婉清撑着遮阳伞走进谢家别墅,额角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院子里那棵老槐树正开得热闹,米白的花串垂下来,在热风里荡着甜腻的香气。
沐婉清踩着露水走进内院,远远就看见母亲乔以柠正在修剪那株海棠。
“妈。”她轻唤一声。
乔以柠回头,眉眼瞬间舒展:“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沐婉清接过她手里的剪刀,指尖拂过海棠树上的残花:“婚礼定在十月一号,来跟您商量迎娶的事。”
剪刀“咔嗒”一声剪断枯枝。
乔以柠的手顿了顿:“沈家……怎么说?”
“他们自然要按规矩办。”
沐婉清垂眸,“三书六礼,凤冠霞帔,一样不少。”
园子里一时静极,只有晨露从叶尖坠落的声响。
“我想……”沐婉清突然攥紧剪刀,“您送我出阁。”
乔以柠猛地抬头。
“沈家不会同意。”她轻声道出残酷现实,“你父亲当年……”
“我知道。”
沐婉清打断她,声音发涩,“可是,若让您去沈家观礼,谢叔叔面上无光,何姨更会借机生事。”
乔以柠声音发颤,“沈家现在认你回去,你该从沈家老宅出门才体面。妈要是真去沈家给你送亲,你谢叔叔的脸往哪搁?就你那何姨那张嘴……”
话没说完,沐婉清已经红了眼眶。
她当然知道母亲在怕什么——怕她这个“私生女”的身份在婚礼上被人指指点点,怕二十年前的旧事被翻出来当笑话。
乔以柠突然握住女儿冰凉的手。
那双养尊处优的手上还沾着泥土,却暖得惊人:“傻姑娘,妈不在乎这些虚礼。”
她抬手拂去沐婉清鬓角的露珠,像拂去二十年前那个雨夜被迫离开沈凌川时的泪水:
“你能堂堂正正从沈家出嫁,妈比什么都高兴。”
海棠树沙沙作响,抖落一地碎光。
“倒是你…”
乔以柠突然压低声音,“周家那样的门第,婚礼上多少双眼睛盯着?妈不去才好,省得有人拿妈妈跟沈家的那点儿旧事做文章,给你难堪。”
沐婉清喉头一哽。
原来母亲担心的从来不是自己受辱,而是连累她在婆家难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