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亦琛确定，沐婉芸不会再来了。
那个用股份交换的提议，随着母亲被捕、常伟明倒戈这一系列变故，已经彻底作废。
周晏琛和沐婉清现在占据了绝对主动，他们不再需要，也没必要用如此高昂的代价及事后分险来换取他的“配合”了。
他们一定有其他办法，或者，他们现在更乐于看到他在这绝望中煎熬。
而他自己呢？
他还有什么？
那个定时程序，是他最后的，也是越来越不稳定的筹码。
母亲入狱，外部助力大减，那个神秘纸条带来的未知合作者，是新的希望，还是另一个陷阱？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了周亦琛。
但他眼底那簇不甘的火焰，在短暂的熄灭后，又在极致的愤怒和屈辱中，重新幽幽地燃烧起来，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
计划变了，是的。
但游戏，还没有结束。
只要他还有最后一口气，还有最后一张牌：他的父亲周宇航，他就绝不会甘心认输。
只是，前方的路，变得更加黑暗，也更加艰难了。
确实，在收到常伟明冒着风险传递出的关键信息，并成功借此将杜美琴再次绳之以法后，周晏琛与沐婉清进行了一次深夜长谈。
书房里灯光昏黄，映照着两人凝重却清晰的脸庞。
“常伟明这次的选择，出乎我们所有人的预料。”
周晏琛指尖轻敲桌面，声音低沉，
“他这一步，直接打掉了杜美琴这个周亦琛在外部最重要的手脚，也让我们看到了周亦琛并非全无破绽，至少，他对他母亲的处境是在意的。”
沐婉清点头，接口道：
“更重要的是，这让我们意识到，之前用股份换取他解除定时程序的方案，其紧迫性和必要性都需要重新评估。
当时我们是被动的，急于稳住他，防止他狗急跳墙。
但现在，杜美琴入狱，周亦琛失去外援，气焰必然受挫。
而我们，掌握了更多主动权。”
“没错。”
周晏琛眼神锐利，
“此一时彼一时。
如果我们现在再让婉芸拿着股份转让协议去找他，非但显示不出我们的诚意，反而会让他觉得我们软弱可欺，甚至可能被他抓住机会，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他会认为我们怕了他，离了他的‘配合’就不行。”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沉沉的夜色，决断道：
“所以，婉芸不能再去找他。至少，不能是现在这个时机，不能带着原来的条件去。”
随即，周晏琛便亲自给沐婉芸打了电话。
“婉芸，关于去见周亦琛的事情，暂时取消。”
周晏琛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冷静而毋庸置疑。
“取消？”
沐婉芸有些意外，
“姐夫，是出了什么变故吗？我们之前不是……”
“情况有变。”
周晏琛打断她，语气放缓了些，但依旧坚定，
“常伟明提供了关键信息，杜美琴已经再次被捕。
周亦琛现在失去了最重要的外部策应，他比我们更急。
这个时候，我们主动上门，等于送给他抬价的筹码。”
沐婉芸很快反应过来
“我明白了。那我们接下来……”
“晾着他。”
周晏琛言简意赅，
“让他等，让他猜。让他体会一下希望落空，以及信息不对等带来的焦虑。
我们需要时间，一方面让技术团队加紧攻关，寻找彻底解除定时程序的方法；
另一方面，也要看看，他失去母亲这个臂助后，还会有什么后手，或者……那个给他递纸条的神秘人，会不会有下一步动作。”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告诫：
“婉芸，记住，谈判桌上，谁更沉得住气，谁就掌握了主动。
现在，急的是他，不是我们。
我们得重新考量整个策略，不能再被他牵着鼻子走。”
沐婉芸深吸一口气，彻底明白了姐夫的意图：
“好的，姐夫，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清楚，这不再是简单的交换，而是一场心理和实力的较量。
于是，便有了监狱中周亦琛空等一天，从期盼到焦躁，最终陷入愤怒和绝望的那一幕。
他以为是自己算计深远，却不知棋盘已经被对手悄然重置。
周晏琛和沐婉清正在以一种更冷静、也更强大的姿态，重新布局。
而周亦琛，只能在信息的孤岛中，品尝着计划夭折和命运失控的苦果。
他以为的“变卦”，其实是对手基于新形势做出的、更优的战略调整。
监狱的高墙之内，周亦琛如同一头被拔去利齿的困兽，焦躁却暂时无能为力。
母亲杜美琴的再次被捕，如同斩断了他伸向外部世界最灵活的一只触手。
那个神秘纸条带来的许诺如同水中月，看得见却摸不着，他需要时间重新评估、重新建立联系。
更重要的是，周晏琛和沐婉清那边突然的沉寂，让他摸不透对方的底牌，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种敌动我不动的沉默，反而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不得不按捺下所有蠢蠢欲动的念头，在压抑中等待下一个时机。
而这短暂的“按兵不动”，对于周家上下而言，无疑是一段久违的、可以喘息的风平浪静。
周氏集团顶楼，周晏琛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抬手揉了揉眉心。
窗外阳光正好，将办公室照得明亮通透。
沐婉清在琛星也忙了一上午，岳时衍拿着几份报表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轻松：
“这几个项目的后续都理顺了，暂时没有需要紧急处理的‘意外’。”
沐婉清接过报表快速浏览了一遍，点了点头：
“辛苦了，岳总。这段时间，多亏了你和苏念。”
岳时衍笑了笑：
“分内之事。
倒是你和晏琛，趁这机会，也该放松一下了。
锦辉那小子在群里嚎了几天了，说琛哥再不露面，他就要带人去周氏集团门口静坐抗议了。”
沐婉清拿起手机给周晏琛说了这事儿。
提到发小群，周晏琛冷峻的眉眼不易察觉地柔和了几分。
那个已经改名为【京城F5及其家属（预备）后援团】的群，最近确实热闹非凡。
虽然群里日常插科打诨，没个正形，但前段日子他处境艰难时，这群人明里暗里都给予了最大的支持。
如今风波暂歇，他们也跟着松了口气，闹腾得更欢了。
他拿起手机，点开那个消息永远是99+的群。
【京城F5及其家属（预备）后援团】
陆锦辉：@周晏琛琛哥！
呼叫琛哥！
报告琛哥！
敌人（特指周亦琛及其团伙）已暂时龟缩，我方请求组织一场胜利的会师！
地点我都选好了，我新搞的那个马场，空气好，地方大，适合撒欢！
池梦怡：附议！婉清也需要放松！还有星星，阳阳，肯定喜欢小马！@沐婉清
邹明宇：数据分析显示，群体性户外休闲活动有助于缓解近期累积的心理压力指数，提升团队凝聚力。
附：马场空气质量及安全评估报告.pdf
孙晓峰：俺能带俺家那口子和孩子新研究的素斋去不？保证好吃！@陆锦辉你那有厨房吧？
陆锦辉：有，带我一个！我带上我儿子，让他提前感受一下他未来老丈人家的气场！【狗头保命.jpg】
周晏琛：（看着刷屏的聊天，嘴角微勾）准了。周六下午。
陆锦辉：得令！保证安排得明明白白！
周六下午，城郊的“言骏马场”天高云淡，绿草如茵。
陆锦辉为了这次聚会，显然是下了血本，直接清了场，只为他们这一群人服务。
沐婉清穿着一身舒适的休闲装，戴着宽檐遮阳帽，看着草地上正被专业教练牵着，小心翼翼又兴奋地尝试抚摸小矮马的一群小屁孩，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