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和龙燃坐在斯科特的对面。龙燃透过窗户看着脚下的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漫不经心地吃着盘子里的木瓜。她自认为发育得很好，标准的模特身材，不需要吃木瓜这种辅助性的食品，但她现在除了吃木瓜想不到还能做什么。去和斯科特再交谈一会儿？还是去书架上拿一本书看？别开玩笑了，那些书早已经被翻烂了。
她和斯科特聊了很多，但斯科特一直在打着叙旧的幌子交谈要命的事情。斯科特问她到底会和杨林在哪里结婚，在哪里居住，她闭口不谈；他又问她谁会去参加婚礼，她闭口不谈；他还问她以后准备从事什么职业以及让自己的孩子从事什么职业，她还是闭口不谈。
上午的阳光更加强烈，照在桌子上，钢铁侠的模型熠熠闪光。
杨林对斯科特的了解程度仅仅局限于两天前的那次通话。他是个老绅士，可能还有点年轻人的兴趣爱好，非常珍视自己的学生，珍视到为了自己的学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的地步。
他看着斯科特的脸。斯科特始终面带笑容，但那张嘴就像被固定了一样没有任何开口的打算。
龙燃嚼着木瓜，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告诉厨师，这木瓜不太新鲜。”她说。
“不用这么麻烦，我宣布他被开除了。”斯科特说。
“您对下属挺严格的。”杨林略有些尴尬地说，“比我那些老师还严格。”
“别人都这么说。”斯科特说，“‘严师出高徒’，我一直信奉东方的这句话。拢冉是我最得意的学生。”
杨林不置可否，“龙燃也是我的未婚妻。”
“那你能喜欢她多久呢？”
杨林哑口无言。喜欢她多久？难道应该拉起龙燃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她，说“爱你一万年”这类敷衍扯淡的话，然后在她的嘴唇上猛亲一口吗？见鬼，话说回来我只是假扮的龙燃的男朋友，这个问题难道不应该问她未来正牌的男朋友吗？
可能是自恋心作祟，他觉得龙燃有点喜欢他，但也只是有点喜欢而已，就像印随现象一样，人们总会对在一定空间内相处的人产生好感。他没有颜值，没有才华，不讲什么品味，唯一说的过去的就是人品。想来，如果他没到边界，还在学校读书的话，龙燃还会是那个校花，那个和他没有任何交集的校花。至于那个吻，想来也只是逢场作戏罢了吧。
龙燃咳嗽了一声，似乎被木瓜汁呛到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其实我还期待喝你们的喜酒呢，但是她不告诉我你们在哪里办婚礼。”
“在东方，很少有老师参加学生的婚礼。”杨林说。
“好吧，我承认这同样不是这里的习俗。”斯科特继续保持微笑，“我就是想找个话题聊一聊。”
“艾布尔那笨蛋游过来了。”龙燃将最后一块木瓜塞到嘴里，起身，“我去找他，你们两个聊吧。”
“其实相比于扯家常，我更喜欢直入主题。”杨林说。
这一切归功于艾薇尔。她总会像一把夺命尖刀直入名叫“主题”的心脏中。她很少与杨林说闲话，就连信件都短小精悍，除了寒暄之外，很少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一滴墨水。
但对于杨林来说，寒暄是必要的。他是一条因为迷路游到了淡水湖的咸水鱼，即将一命呜呼，艾薇尔给他抹上一层盐巴，让他在淡水湖中做一条比海盐还咸的咸鱼。
“行，那咱们就聊点正事。”斯科特说，“知道为什么我会把兵败滑铁卢的画作挂在墙上吗？”
杨林已经准备谈谈有关自己的魔法的事情了，这突如其来的话题给了他当头一棒。
这个老绅士其实是个狂热的历史爱好者吗？
“我在通向蕾莉的房间的走廊里看到了同样的画。”
“那幅画也是我装上去的。”斯科特说，“过去的事情总能让人议论纷纷，比如1756年的加尔各答黑洞事件，直到现在有些历史学家也认为‘黑洞悲剧’未必可信。拿破仑征战一生，获胜无数，但人们对他的胜利习以为常，只有滑铁卢一战沦为后世之谈。”
“战争时代已经过去了。”
“是啊，大规模的战争时代的确已经过去了。”斯科特说，“但是没有硝烟的战争还在继续，比如公司之间的战争。”
“狂徒血清公司。”他继续说，“拢冉和我说你们遭到了狂徒血清公司和什么异化者的袭击，你用神奇的魔法传送到了亚马逊丛林，逃过一劫。”
杨林点点头。
“这是狂徒血清公司在和我们示威。”斯科特叹了一口气，“我们两家之前总会为了血清的优先研发权而产生摩擦。两家公司之间的竞争和战争是一个道理。你觉得拿破仑那样如同战神一般的人物为什么会兵败滑铁卢呢？”
“远征俄部之后元气大伤，仓促应战，最终寡不敌众。”
“所以我时常告诫自己不要仓促，准备好一切之后再加以应对。”他说，“这次狂徒血清公司没有任何表示，我也不会做出任何表示，因为我不愿意让自己的手下去面对那帮疯子。当我们准备好一切之后大可以兼并他们。”
“我是理科生，其实我更想谈点跟自然有关的东西。”
“好吧。”斯科特轻笑一声，“老实说，当听到魔法和异化者的时候我很震惊。”
“我也很震惊，简直要吓尿我了。”杨林没来由地说起了骚话。
“我知道，得知任何秘密都是需要代价的。那么，代价是什么？”
和聪明人说话总是不用多费口舌。杨林说的这番骚话无非是将“我需要等价交换”换了一种说法。斯科特从龙燃的描述中大体知道了这位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龙燃在说他的时候犯起了花痴，有很大的主观成分。
他以前是个普通学生，掌握了魔法，然后牛逼大了。这是斯科特的总结。
杨林指着办公桌上的钢铁侠模型，“我想要那个。”
“好说。”斯科特笑容越发灿烂。
“还有强化血清。”
斯科特的表情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