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西餐厅。杨林和龙燃坐在一起，艾布尔坐在二人的对面。他包场了。
艾布尔穿得很正式，西装革履，戴着一顶黑色的礼帽，仿佛要去婚礼现场。
艾布尔向两个人发出了邀请。杨林接到邀请的时候颇为吃惊。他只想到艾布尔会邀请龙燃，没想到连自己也算进去了。
“今天遵照东方人的传统，我请客。点餐吧。”艾布尔打个响指叫来服务员。
杨林看着艾布尔，眼底闪过一缕银光。他想试试能不能看到艾布尔的结局。
艾布尔身穿同样的西装，戴着同样的礼帽，开着一辆布加迪威龙，如同闪电一般行驶在山间危险路段上。他的身上挂着子弹，腰间别着浸满毒素的飞刀，副驾驶的座位上靠着两把冲锋枪。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的道路，随着一声巨响，巨石从山体上滚落下来。他极速刹车，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出耀眼的火花。他两手各拿一把冲锋枪，如同战神一般朝着巨石滚落的方向扫射，草丛里不断传来野兽般的哀号。
他全部的子弹很快便打光了。这时，十余个异化者一跃而起，将他团团围住。他丢掉枪，一只手从自己的腰间拔出匕首，另一只手夹着飞刀，临危不乱。
异化者一同发动攻击，很快便将他吞噬了。他的皮肤、肌肉、骨骼支离破碎，但他没有叫过一声，当他的心脏停止跳动时，他身体内的炸弹轰然爆炸，十余个异化者灰飞烟灭。
杨林打了个寒颤，闭上眼睛，过了几秒钟才睁开。
“艾布尔。”他说，“我不知道你最近要执行什么任务，听我一句，别去，那会要了你的命。”
“别用你那扯淡的魔法偷窥我的事情。”艾布尔冷冷地说，“我怎么样跟你没关系。”
“我在劝你。”
“我不需要你可怜我，东方小子。”艾布尔瞪着他。
他忍杨林很久了。这两个人坐在对面明明没有任何亲昵的举动，彼此间的气氛就像是朋友，可他就是不想看到这个东方小子坐在她的身边。
他不配！
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资格来指指点点。爱情里有配或不配吗？如果不配，那么那个自己亲手毒死的女孩之前为什么要陪着自己呢？龙燃深爱着杨林，就像当初她深爱着自己一样，在这份爱面前，所有的等级差异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彼此之间既是亲密的恋人，也是知心的朋友，这分明就是爱到极致的表现。
氛围一下子紧张起来，龙燃对此并不感到吃惊。她知道艾布尔对杨林一向抱有敌意，哪怕自己跟他说了很多也无济于事。
他颇有自己的一套哲学。谁的拳头大谁就说话。
两个男人在方形西餐桌的两边对视。艾布尔想让杨林感到恐惧，那样他就可以嘲笑他是个懦夫，他配不上龙燃，赶紧滚回老家吧。
但是他只能从杨林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餐厅是吃饭的地方。”杨林说。
艾布尔靠在椅子上，理智将他的愤怒吞噬了。“上菜！”他用葡萄牙语喊。
“艾布尔，我……”龙燃说，“我想让你听杨林说的话。”
“我凭什么听这个东方小子说的话？就因为那扯淡的魔法？如果不是因为这扯淡的魔法，你会选择他吗？”艾布尔拍了一下桌子，“龙燃，你真的变了，你现在变得比女人还女人。”
“我本来就是女人。”
“女孩儿。”杨林纠正道。
“东方有一句话叫‘爱情催人老’。它不像啤酒一样有保质期，而是陈酿的美酒，越久越美好。”
“我不想听你讲东方的大道理。”艾布尔说，“我对你的心意你怎么就……”
“只是占有欲吧。”龙燃低声说，“每个人都会有占有欲，我也有。艾布尔，占有欲和爱是不一样的。你对那个被你毒死的姑娘是爱，对我就是占有欲。如果我真的选择和你在一起了，你会怎么样？在朋友面前炫耀你找了一个多么漂亮的女朋友？把我时刻绑在身边？还是让我下不来床？我知道你会这么做的。我不止看到一个女孩儿瘫在了你的床上。”她停顿了一下，“是女人。”
“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
“肯定是一样的。”她说，“女人拥有的一切我都有。我也会生理痛，我也会伤心，我有感情，我也有占有欲。”
服务员将丰盛的饭食端到饭桌上，艾布尔不耐烦地抽出一张钞票放在餐盘上当做小费，挥挥手让服务员赶紧离开。
直到这场鸿门宴式的晚餐结束，龙燃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仿佛置身于紧张的氛围之外。
“你们什么时候走？”走出餐厅大门，艾布尔问。
“过几天”龙燃说，“等我们拿到想要的东西了就走。”
“我能送你们吗？”
“魔法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龙燃说，“这几天我会和杨林住在一起，之后在那个房间离开。”
“你最好永远当个女孩儿。”
“那我可能需要去看看医生。”杨林说。
斯科特给杨林安排的房间在三楼。那是一个以五星级宾馆为标准的房间。艾布尔将二人送到了三楼。他站在楼道口，目送着二人逐渐远去。
“龙燃！”身后传来艾布尔的高昂的吼声。二人同时回过头，见艾布尔朝着龙燃跑了过来。
他们静静地站着。杨林以为艾布尔准备给龙燃来一个送别的拥抱，这是西方人的常见礼仪，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艾布尔来到龙燃面前时，他看了一眼龙燃，深吸一口气，抬起右手，回身一拳打在了杨林的脸上。毫无准备的杨林被他一拳打翻在地，躺在地上，捂着脸怀疑人生。
龙燃露出微笑。她知道艾布尔会这么做，这的确符合他的作风，如果他真的过来抱住自己，那才奇怪。
艾布尔拽着杨林的领口，把他提起来，然后把他按在墙上，碧蓝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我告诉你，东方小子，别让我知道你欺负龙燃。你说我会死在下一次任务里对吧，那好极了。那样我的鬼魂会时刻盯着你，如果你欺负龙燃，我的鬼魂就会永远缠着你，你别想睡上好觉，就像我现在一样。”
“艾布尔，可别真死了。”龙燃说。
“我尽量。”艾布尔松开杨林，转身挥手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