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心悦回头,脸色淡漠,“关你何事?”
紫苏笑了一下,眼里充满了畅快,她故意字字顿停道,“我的好公主,你已经国破家亡了,现在你已经沦落成贱婢,摆高高在上的姿态给谁看?”
国破家亡四字如同把把利刃,狠狠扎进杨心悦的心口,她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脆弱显露出来,“我也想问问,你如今成为千人骑万人枕的军妓,滋味又如何?”
紫苏神色迅速狰狞起来,她尖叫一声,扑过来就要掐杨心悦脖颈,幸而杨心悦早有防备,反手就将刚打的水泼到她身上,然后狠狠在她脸上打了一巴掌。
“这巴掌,是打你忘恩负义。”她冷冷说完,扭头就走,余光瞥见紫苏还想追上来,便出声警告,“再过来,我就让你死在我前面。”
紫苏到底是怕死,闻言僵立在原地,再没有动静。
等到杨心悦重新打好水回到帐篷的时候,方凌显已经将自己收拾妥当,他觑眼杨心悦,冷冷道,“动作这么慢,若是让你领兵打仗,恐怕等你反应过来,敌军都已经攻下城池了。”
这句话,骤然令杨心悦想到逸国当日国破的情景,他们还在歌舞升平,殊不知外面早已经更名改姓。
她端着水盆的手青筋暴起,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将军教训的是,奴婢会牢记教训,再无下次。”
方凌显没有接话,抬脚离开了帐篷。
“哐当——”脚步声远去,水盆滚落在地上,杨心悦浑身力气似乎被瞬间抽离,受伤的手臂也难以支撑起来,她怔怔看着地上的水渍,忽然掩面哭泣起来。
国破后的逃亡,被捕后的提心吊胆,都让杨心悦没有心思去细想什么,而刚刚方凌显看似无心的一句话,骤然将她拖进情绪的泥沼里。
怨憎、思念、委屈……种种情绪蜂拥而来,杨心悦坐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
父皇母后,儿臣发誓,早晚有一日,我会让墨云国血债血偿,为此,儿臣不惜任何代价。
杨心悦没敢沉浸多久,她迅速收拾好情绪,开始收拾帐篷,无论最后镇南王上报的结果是什么,她都要在那之前让自己显得有用些,这样才有机会谋求后路。
才出帐篷外,迎面就来了两个士兵,看到杨心悦低着头走路,对视一眼,走过去故意撞了她一下。
杨心悦本就一直作痛的手臂一个不稳,手里的一壶热水就洒了出去,直接泼了士兵一身。
那士兵怪叫一声,另一个士兵对准杨心悦的腹部就一脚踹了过去。
“你长没长眼睛?”那个士兵大吼道。
杨心悦自知不能与他们计较,慌忙低着头一言不发。
那被烫的士兵作势拔出腰间的剑,骂道:“臭婊子,我杀了你!”
“军爷手下留情!”一个娇呼声响起,娇小身影在杨心悦眼前一闪而过。
紫苏伸展双臂挡在杨心悦前,说道:“军爷,这是逸国的公主,不懂事莫要与她计较。”
两个士兵一听,脸上的神色变了变,那晚的事情他们都有听说,都传这位公主的身姿很是撩人,心里都起了歹意。
杨心悦知晓紫苏是故意说出她的身份,目的就是让她在众人面前难堪,起身欲走。
两个士兵嬉笑着上前,阴测测的笑道:“我听说逸国公主很是风骚,可否让我等欣赏欣赏?”
说着他们魔抓就上前一把扣住了杨心悦的双臂。
杨心悦惊恐无比,挣扎道:“放开我!”
“逸国公主,小的们可是仰慕你许久,今日就陪我们乐呵乐呵,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一旁的紫苏缓缓起身,冷笑道:“公主,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你就从了军爷,你我也都好过一些。”
“放开我,紫苏你不得好死!啊!”杨心悦手臂被大力抓住,刺骨的疼痛直击大脑的神经,痛到麻痹。
“嗖。”带着强劲的风声响起。
杨心悦眼前的士兵瞪大了双眼,直直的倒地,刺眼的剑影闪过,另一个士兵的头颅直接被砍下。
方凌显如同地狱来的使者,长剑上沾染着鲜血滴在地上。
紫苏被吓的瘫软在地,杨心悦心中大惊,这个男人杀伐果断,当初也是这般杀了自己的父母吧!
周围赶来的士兵全都跪倒在地。
威严冷厉的声音响起:“军令如山,如再有违抗者,这,就是下场!”
“遵命!”
……
作为方凌显的贴身婢女,杨心悦需要做的事情少的可怜,因为他并不喜欢人贴身伺候,她所需要做的,就仅仅是早晚打水给他洗漱,然后在闲暇时分替他整理下帐篷,她知道这般不过是在苟活,但只要活着总有离开的一日……
日子就样过去,半个月后,大军该班师回朝了。
途中军队驻营过夜,天色还未擦黑,杨心悦寻到一处溪水边,清洗方凌显换下的贴身衣物。
溪水清澈见底,周围的景色宜人,杨心悦触景伤情,想起御花园中的楼台亭阁。
周围士兵离的远,但还是有人时不时的朝这望过来,杨心悦背着他们,眼泪掉入了溪水中。
“公主这可是受什么委屈了?”
一个带着慵懒的男声在头顶响起,杨心悦慌忙擦掉眼泪,循着声音朝高处望去。
入目的是一个穿着锦袍的男人,不过四十岁,面上透着轻狂傲慢之色,他从一旁的大树从天而降,踩着地上的枯叶慢慢走来。
她往后退了两步,往昔的记忆卷土而来,她记起这是镇南王。
他为何出现在这里?
“没想到,养尊处优的公主也有给人当奴婢使唤的时候。”镇南王折起手中的扇子笑道,步子继续上前。
杨心悦对他没什么好印象,便觉得他连眼神都欠奉,“如果镇南王只是为了嘲讽我,让我难过,那你可以离开了,不然我就叫人了!”
“公主何必急着赶我走。”镇南王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步步逼近,“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自己的性命能否保住?”
“这不劳烦王爷费心,我现在是将军的人,还真不知道谁敢在老虎跟前放肆,敢动我。”杨心悦心里恨不能他去死,可偏偏拿他毫无办法,无奈下,只好当他不存在。
镇南也不恼,转身看向远处,打开手中的折扇轻摇,勾起了一个轻笑,“本王说的可不是这个,公主这段时间可有胸闷气短,眼前泛黑的情况发生?”
他怎么会知道!杨心悦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住。
镇南王见她这反应,心里有数,再次悠悠道,“不知道公主还记不记得自己被射中的那一箭?”
怎么会不记得?城门被破的那一日,自己也中了一箭。
“说来惭愧,本王昨天才想起来那箭头上抹了毒药,域毒绝。”镇南王欣赏着杨心悦慢慢变化的脸色,笑道,“这种毒药是久牠国特有的,无色无味,随着时间推移,你会的经脉会尽数堵塞,最后不良于行,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公主,你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吗?”
杨心悦定定看着镇南王,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映在眼里,像是魔鬼朝她狰狞大笑,看的她后背发寒。
“你想怎么样?”她不信镇南王是单纯过来提醒她的。
果然,镇南王眼神一闪,开了口,“本王得到消息,你父王留有一处秘密练兵地,不仅有五万官兵,还有一大批财宝。”
“胡说。”杨心悦直接将他打断,“这不可能,如果真有这份兵力,我父王早就调过来守护皇城了,宫门也不会被攻破。”
镇南王的神色坚定,像是认准了,“杨心悦,你最好老实交代,别卖弄你那舌灿莲花的功夫,方凌显吃这套,本王可不吃。”
“我说的是真的……”
“本王说有,就是有!”镇南王猛的拔高了声调,蓦地又降了下来,“而且,本王已经禀报皇上了,皇上特地颁旨,要你一同回京,严加看管,谨防某些功高震主之人觊觎这份财宝。”
杨心悦立刻睁大了眼睛,“某些人?方凌显?”
看着镇南王默认的态度,她的心中狂跳,如果她没猜错,皇帝怀疑方凌显,镇南王则是要借此事置方凌显于死地。
而她是关键的一环,只要她一句话,方凌显就会被坐实罪名。
“公主是聪明人,知道本王的意思,只要公主愿意在皇上审问你的时候说一句已经把财宝的位置告诉了方凌显,本王会双手奉上解药。”镇南王一副事情已经尽在掌控之中的模样,继续说道:“本王也不逼你,回京的路远得很,你有大把的时间考虑,只是这毒能不能等,本王可就不保证了。”
说完,一阵风声掠过,过了会儿再抬头,镇南王已经离开消失的无影无踪,独留杨心悦在原地踌躇。
……
又过了七八日,军队已经临近京城。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自从那天镇南王来过后,她开始渐渐觉得自己的手脚不听使唤,稍微劳动,就喘不过气来,但还是强撑着身体过去服侍。
“我说过,你没必要再来。”方凌显看着再次出现在眼前的人,眉头微微蹙起,他已经说过数次让她不舒服就不要过来。
杨心悦低声道,“我本要被那些人糟蹋了,是将军及时出现将我救出水火,此次进京还不知道结果如何,若是……到时候就想报恩也没的报,将军就让我再多端些时候的水吧。”
话说到这份上,再加上方凌显觉得也没什么影响,干脆随她去了,杨心悦得到默许,越发勤快的出现在他面前,渐渐地,原先笨手笨脚的人,也能利落的将事情打理好,让方凌显在归途中舒服不少。
而杨心悦自知身体已是一日不如一日,这天方凌显才洗漱完,眩晕感再次上头,她意识到什么,有些慌乱的要起身,可真如镇南王所说的那般,毒发时,她的手脚全都不听使唤,立刻往后摔去。
“啊!”她低声轻忽,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托住她的腰肢。
杨心悦忍着头部传来的疼痛,抬起脸,无措的眸子望向他棱角分明的脸。
方凌显也怔然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颜,手下的软绵触感,鼻尖萦绕女子的淡淡体香扰的他心头一颤,低头望进那双波光粼粼受惊的眸子,竟一时难以移开视线。
“将军……我……”杨心悦想要挣扎站起,奈何手脚已经半分力气都没有了。
方凌显见此更加疑惑,凝眉脸露不悦,道:“身体不适就莫要强撑,我又不是非你伺候不可了!”
“我……”镇南王的话犹如在耳,杨心悦来不及说出自己中毒的事,便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