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芷淮面色一变,心里突突了一下,询问道:“师父指的是何人?”
“唉。”董舒玉重重地叹一声,“还能是谁,自然是我那不近人情的张姐姐了。”
张姐姐?
贺芷淮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还以为董舒玉说的是林月薇呢,却不想竟是张美琴。
最近跟她并无什么瓜葛的贺芷淮,脸带迷茫地问,“张师傅可是说了什么?”
董舒玉垂头叹气一番,想说又不想说的样子,良久,才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曾经在张姐姐面前弹奏过一曲?”
这不由得勾起贺芷淮过往的记忆,想起当时一曲还未弹完,张美琴便冷脸离开的画面,她心里一沉,道:“确有此事。”
“那就是了。”董舒玉一指那茶杯,“一次我跟几位友人喝茶的时候,听说张姐姐曾评价过你,将你贬的……”
贬?贺芷淮脸色倏然变寒。
董舒玉时刻注意着她,见状偷偷一笑,接着痛心疾首地说,“贬的一无是处,唉,我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说,明明你还是小辈。她作为一个长辈,还是一个名扬四海的长辈,如此公然评价你,着实是不顾你的前程。”
贺芷淮着实是无法冷静了,原本这便是她一直担忧着的,不过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她以为谁都不会再提起。却不料张美琴早就在外诋毁着自己!
亏了姨母还说,张美琴不是会在背后嚼舌根的人!
她眼里迸出一道寒光,“枉为名师!”
瞧她完全信了自己的话,董舒玉心中勾起丝丝得意。其实张美琴哪里说过啊,她一直都是那种故作高傲之人,根本不屑于在人前提起一个小小的贺芷淮。
偷笑几声,她抚着贺芷淮的手,安慰道:“好在她并没有提及你的名字,别人并不知道她说的是你。不过像张姐姐那样的人,万一日后她再提及此事,怕是对你不利。”
她不安地看向贺芷淮,眸子里有几分愧疚,“其实这或许也怨我,若不是我要收你为徒,或许张姐姐不会刻意针对你。毕竟你也知道,张姐姐并不喜欢我,你瞧,今儿她还给我难堪来着。”
见状,贺芷淮连忙摇了摇头,“师父,这跟您无关,您千万别自责。”
“嗯。”董舒玉朝她露出牵强一笑,道:“我不自责,你也别难过,有为师在,你的琴艺一定会大有长进,咱们要让她对你刮目相看。”
“嗯。”
贺芷淮垂下头,刮目相看是一定的。
但她也不会这般白白便宜了张美琴,中伤自己,她要付出代价的!
……
在董舒玉的刻意怂恿下,贺芷淮心中怀着对张美琴的怨恨,处处都想着超过许欢欢。
自己的学生连她口中一个一无是处的人还不如,这一定会让张美琴分外难堪。
但张美琴跟许欢欢都是那种淡然的人,谁都不理会她的故意挑衅,次次都让她败兴而归。
且拜师过后,董舒玉只来过许府一次,偏偏那次张美琴还没来。
没有竞争对手,董舒玉觉得格外没意思,随便扔下个琴谱,便又匆匆离去。真真是印证了李秀茹那话,董舒玉这样的大忙人,根本无暇教授贺芷淮。
贺芷淮的琴艺并没有很明显的进步。
如此,过了八天。
林府。
林月薇一脸喜色,想到再过两天,自己就能住进镇西王府,她脸上的笑容就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小姐,你都望着那件衣服看了好久了,再看,它也只是件衣服,不是人哦。”春花打趣道。
林月薇脸颊飞上两片红云,娇声道:“春花,你是不是想吃板子了?”
“小姐马上就要嫁人了,可不能叫我这时候吃板子,不然谁伺候小姐呢。”
“去你的。”林月薇越发娇羞。
终于,她要嫁给莫九悠了。虽说没有三茶六礼,但她已经知足了。
满含爱意地把衣服收好,她问道:“爹爹呢?”
“爷去了宫里。”
闻言,林月薇忽地双手一顿,身子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皇宫中。
林沧正跪在莫成羡面前,额角已经有冷汗渗出。
他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跪的腿都麻了,但他一点都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浅浅的,生怕触怒了上面那位。
梁怀海时不时地在他身边走来走去,似乎将他视作空气。
许久之后,他才趁着给莫成羡换茶的时候,再次低声提醒道:“皇上,林大人已经来了好一阵子了。”
闻言,莫成羡连忙抬起头来,瞧着久跪不起的林沧正,连忙瞪了一眼梁怀海,“林爱卿,快快快,快起来。你瞧朕,忙得都忘了。”
林沧正哪儿敢责怪皇上,在梁怀海的搀扶下站起身,明明腿软的不行,却连身形都不敢晃一下,恭敬道:“皇上勤政,是万民之福,微臣多等一会儿也是应该的。”
“还是林爱卿明理。”话落,莫成羡龙颜一沉,怒视着梁怀海,“要你这个奴才有什么用!害得林爱卿等这么久!”
梁怀海立即跪下,请罪道:“是老奴的罪,还请皇上责罚。”
“那就罚一个月俸禄,滚下去吧。”
“多谢皇上。”
瞧着梁怀海跪着出去,林沧正弯了弯身,道:“皇上不必责罚梁公公。”
莫成羡面带和蔼笑意地看向他,“林爱卿,不必为他说情,他越来越老,人也越发糊涂,不罚一罚不行的。好了,不要说他了。林爱卿,你快坐。”
说着,莫成羡从龙案前起身,走到一旁的茶桌旁坐下。
林沧正这才敢在他对面坐下,却仍束手束脚的样子,好似在等夫子布置作业的学生。
莫成羡也不多言,直接说,“听闻过两日,令千金就要嫁进镇西王府了,是吗?”
林沧正低着头,“是,承蒙皇上关心,小女才能有幸嫁与镇西王为侧妃。”
莫成羡嘴角含着浅笑,仿若慈悲为怀的大善人,他轻轻捻起一杯茶,浅浅地喝了一口,才又开口,“朕听说啊,九悠身体不是很好,但他平日最不喜欢吃药。朕屡次劝他,他都不怎么听,甚是让朕忧心。如今正好,他身边有了林小姐照顾,朕倒是可以将照顾九悠的重担交给她了。”
林沧正心底一沉,而后郑重道:“皇上尽管吩咐。”
“好。”
茶杯中,倒映出莫成羡略带阴险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