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冷笑着对老板道：“你不地道啊，咱们都是老朋友了，你拿假货糊弄我？！”
老板磕磕巴巴的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被人糊弄了。”
秦启明劝客人道：“你也别生气，假的可不只是这一副石涛，这店里的假货多了……不对，应该说，压根没什么真货。”
老板愤怒的看着秦启明质问：“你几个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秦启明耸耸肩膀：“我就是来踹买卖的！”
“踹别人买卖可是要倒霉的。”老板这会儿真的被气坏了。
一幅画，从几千万瞬间贬值到几十块，换做谁都不能接受。
但不要以为秦启明就到此为止了：“我发现你这里还有一幅张大千的山水。”
就在长条桌案不远处，挂着一幅画，正是张大千的。
老板急忙跑过去挡在前面：“你要干嘛？”
“这幅画也是假的。”秦启明看都不用看就说道：“而且作假的手段非常低劣，比这一副石涛的画要更差。”
老板双腿打颤：“你……你要是再这么搞下去，我这买卖真就做不成了！”
秦启明嘿嘿一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老板无语：“我……”
“敢刚才谁在门口，牛B轰轰跟我说了一大堆话的？”秦启明叹了一口气：“本来我就是溜达一圈，真没想踹你买卖，但你都这么说了，我不踹也不行啊！”
老板咬了咬牙，最后哀叹了一声：“刚才是我说错话了……”
秦启明掏了掏耳朵：“我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刚才是我说错话了。”老板这会儿不能不认怂，因为再不认怂，他这买卖真的干不下去了：“我有口无心，你别往心里去。”
秦启明很认真的道：“可我当真了。”
“我真就是随口一说，咱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你又何必为了一句话，跟我过不去呢？！”老板长呼了一口气：“我怕了你还不行吗。”
秦启明掏出一根烟点上，看着老板默然片刻，突然问道，“你是怕了我秦启明的吗？”
“你叫秦启明是吧？”老板一个劲点头：“对，我真怕你了，所以我让你走。”
秦启明眼珠转了转：“我进来都进来了，难道就这么出去？”
这个老板做了多年生意，平日也是长袖善舞之人，马上反应过来了，掏出厚厚一沓钱，塞给秦启明：“我知道你刚来端丽，我也没什么能拿出手的，按说我作为本地人应该有所表示，只有给你包个大红包，略尽地主之谊。”
“算你聪明。”秦启明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没把钱接过来，只是告诉老板：“做人别太装了。”
老板苦笑着道：“我知道了。”
刚才看上石涛山水的那个客人，信步走了过来：“这位小朋友，看得出来你是行家里手，我很有兴趣跟你交个朋友。”
秦启明摇头：“我没兴趣。”
客人微微一怔：“不知道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你没得罪我，只是我这个人交朋友，非常慎重。”秦启明笑着告诉对方：“没什么用处的朋友我是不喜欢结交的。”
客人摇头：“你又不认识我，怎么知道我没有用处？”
“那么你能不能先介绍一下你有什么用处？”
客人愣住了：“这……”
“既然你不能证明自己有用，就说明你没用。”秦启明耸耸肩膀：“你要是没其他事儿就回见了。”
老板在旁边低声说了一句：“老弟，恕我直言，你感觉这样妥当吗？”
秦启明反问：“有什么不妥？”
“在端丽这个地方，多交朋友没坏处。”老板语重心长的道：“多个朋友多条路吗。”
秦启明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所有朋友都安着好心。”
那个客人提出：“其实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我比较喜欢收藏各种文玩字画，希望能加你一个微信，如果我淘到什么宝贝，让你给我张一下眼，鉴定一下真假。”顿了一下，客人又道：“当然了，行规我是懂的，鉴定都不是免费的，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最优厚的劳务费。”
秦启明摇头：“没兴趣。”
客人进一步提出：“如果不加微信，留个电话号也行。”
“也不行。”秦启明还是摇头：“我真的没兴趣认识你。”
“好吧。”客人干笑几声，非常尴尬的冲着老板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开了。
老板看着这个客人的背影，苦笑着摇头：“老弟你今天踹了我的买卖。”
“你什么意思？”秦启明轻哼一声：“这是要跟我算账吗？”
老板摇头：“那倒不是，我刚才想了一想，你把这买卖弄砸了，倒也不是坏事儿。”
“你是什么时候发疯的？”秦启明很惊讶的看着老板：“是刚才被我气得吗？”
老板问：“你知不知道刚才这位客人是谁？”
秦启明摇头：“我怎么知道。”
“石涛这画，我也是让人给蒙了，如果跟他这买卖做成，他买回去之后发现是假的，肯定回来找我算账。”老板摇了摇头：“这人可是端丽本地最大的一个黑头子。”
秦启明不以为然：“很牛？”
“当然牛了，非常牛。”老板很认真的告诉秦启明：“反正我是不敢得罪。”
秦启明皱了皱眉头：“不过，看着他文质彬彬的样子，而且热衷文玩，还真不像混黑的。”
老板一个劲摇头：“小子，你对翡翠文玩这么懂，怎么就不懂人呢？”
秦启明很奇怪：“我说错什么了？”
“你记住，大流氓只要混到一定境界，全都是绅士。”老板告诉秦启明道：“你看很多人，穿着唐装盘着串，待着没事就是看一下各种文玩，品尝一下各种名茶，张嘴说的话全都是老庄孙子，看着彬彬有礼的，其实很多都是黑出身，我开店这么多年，这路人见太多了。”
秦启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是吗。”
“你知道为什么有钱人都喜欢文玩和艺术吗？”老板不需要秦启明回答，自顾自说了下去：“因为吧，人只要足够有钱，就要努力表明自己不是暴发户，而是所谓的老钱，是家里一直都很阔。文玩和艺术这些东西吧，都是需要时间积累的，还真不是有点钱就可以装一下逼，各种瓷器字画你得说出来个子午卯酉，才能算是你真懂行，所以有钱人都爱玩。”
秦启明对老板话题很感兴趣：“继续说。”
“为什么流氓头子都变成绅士呢。”老板依然是直接给出答案：“很简单啊，就是把自己的底子洗白，非法赚来的钱变成合法的，让别人以为自己只是有钱人，而且还是那种老钱。”
秦启明嘿嘿一笑：“本来我是来踹你买卖，没想到让你给我上了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