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信年纪不算很大，也就五十多岁，但因为身体状况太差，看起来倒有九十多岁了。
他看到秦启明，立即挣扎想要坐起来：“你……你就是明少吧……”
“你知道我？”秦启明让刘信躺下：“不用起来，好好休息吧。”
刘信怆然一笑：“还休息什么啊，我这命，也没几个小时了……”
秦启明弄一下床榻，让刘信躺得舒服一点，同时暗中把了一下脉。
根据脉象，以及刘信本人的气色，秦启明已经有了判断。
就像秋姨说的一样，这已经是肺癌最晚期，刘信的大限应该在几个小时之内。
如果早一些日子，秦启明能够遇到刘信，还能想办法续命一下。
如今任何神医都没办法。
“你和你父亲长得太像了……”刘信仔细打量着秦启明，深深的道：“有那么一会儿，我还以为，穿越回二十年前，那时一切都好……”
“刘叔，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信剧烈咳嗽起来，过了好半天才平息，缓缓说了起来。
很遗憾的是，刘信其实也不知道什么，毕竟他跟秋姨一样，只是下人。
刘信只是回忆说，事发的那几天，秦啸显得非常不安，不停的在办公室走来走去，也不跟人说话。
过去秦啸经常跟手下人有说有笑，当时却总是办着一张脸，就算别人主动说点什么，秦啸也不予理睬。
秋姨去书房见秦啸，刘信站在书房外面，没听到里面的对话。
但秋姨离开书房之后，打包带着秦启明逃走，刘信却是知道的。
不只是秋姨，也就是当天晚上，所有人全都四散奔逃。
到了第二天早晨，秦啸本人就失踪，没人知道去了哪里。
当时佣人们人心惶惶，各种流言传来传去，有人说秦啸被仇家杀了，还有人认为秦啸欠债跑路了。
无论如何，就在惶恐当中度过了三天之后，佣人们树倒猢狲散。
连秦啸本人都失踪了，手下的重要人物，包括四海龙王，也是不见踪影。
佣人们都不知道今后谁给自己发薪。
于是，佣人们纷纷偷窃起来，把家里值钱的物事洗劫一空。
而这个洗劫过程没任何人阻止。
再后来，那个地方被夷为平地，所有痕迹不复存在。
“我当时也偷了一点东西……”刘信指了指房间角落里的几个锦盒：“当时大家都拿，我要是不拿，东西就落到别人手里了。”
秦启明深深地一笑：“我不怪你。”
“老爷待我不薄，我却偷老爷的东西，真是对不住老爷啊……”刘信长叹一口气：“这些东西，我这些年来放在手头，也不敢卖。如今你来了，那就完璧归赵，你带回去吧。”
秦启明过去打开锦盒，发现里面是几样瓷器，有宋代的，也有明清时期的。
这些瓷器全都是真品，想来以秦啸的身价和眼力，不可能收藏赝品。
如果把这些瓷器全都卖了，千八百万是有了的，但刘信始终堆在角落里落灰。
“时间不早了，我先告辞了，你需要好好休息……”秦启明掏出一叠钱，放到刘信床头：“东西我带走了，这钱给你，不管有什么需要，都足够你用了。”
刘信挣扎着要坐起来：“这钱我不能要……”
“这钱是给你送终的。”秦启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你是我父亲的佣人，我父亲现在不在，我有责任照顾好你。”
“可是……”
“没有可是。”秦启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明天再来看你。”
随后，秦启明不管刘信再说什么，带着几样瓷器离开了，先是把秋姨送回家，随后自己回了周摇光的别墅。
周摇光知道秦启明临时回深州，找到了有关秦啸的线索，一直都没休息，等着秦启明回来。
“怎么样了？”周摇光看到秦启明急忙就问：“你有父亲的消息吗？”
“没有。”秦启明摇头：“秋姨说，刘信可能知道点什么，实际上刘信并不知道。看起来，我父亲把事情藏得很深，没把真相告诉身边的人。”
秦启明把经过讲了一遍，周摇光很是感慨：“看起来知道真相的就只有你父亲自己了。”
“没错。”
“话说，当年秦家的人四散逃亡，虽然刘信也偷了几样东西，却始终放在手上没变卖。”周摇光叹息道：“他宁可自己活得如此落魄，也不花不义之财，说起来倒也是个义仆。”
“所以我决定给他养老送终。”
“话说他真的没救了？”
“师姐，你也是学医的，应该知道，医术不是万能的。”
“是的。”周摇光无奈的点头：“并非所有人都能救回来。”
秦启明无意间看了看周围，顿时一愣：“这房间怎么这么乱啊？”
一段时间没回来，周摇光家里的地板上全是落灰，各种杂物堆得到处都是，而且还有很多垃圾也没丢出去，倒好像一直没人住一般。
周摇光告诉秦启明：“家里原来的几个佣人呢，跟你爸的佣人一个毛病，从家里偷东西，前些日子全都让我给开了，现在还没请到新的。”
“不如让秋姨来吧。”秦启明提出：“反正她也闲不住，而且为人忠实可靠。”
周摇光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可以，她来可不能只当普通佣人，我让她当管家。现在住在这里的人越来越多，需要用的人手也越来越多，需要有个人统领管理全部内务。”
“那我明天就告诉秋姨。”
“看一下你父亲都留下什么吧……”周摇光打开那些锦盒，每样东西看起来：“话说，你父亲这人真有品味啊，收藏的东西看起来都这么好看。”
秦启明却没有心思去看这些东西：“不过就是些瓷器，再怎么值钱，也只是瓷器。”
“等一下，这是什么……”周摇光拿出一个很小的锦盒，打开来之后，发现里面是一个圆形的小碟子。
跟普通的碟子不一样的是，上面配着一个盖，盖子上绘着花鸟，看起来特别雅致。
秦启明觉得周摇光少见多怪：“不就是个印泥盒吗。”
“你以为我没见过印泥盒，里面装的是印泥，钤印的时候打开，用印粘上里面的印泥……”周摇光轻哼了一声：“你再看这是什么！”
这个印泥盒也是装在锦盒里，但这个锦盒体积比较大，印泥盒来回晃动容易磕坏。
刘信可能是从什么地方，扯了几张宣纸团成团，放在印泥盒和锦盒的空隙里，起到缓冲作用。
有张宣纸上面有红色字迹，特别醒目。
周摇光注意到了，展开之后仔细看了看发现，原来不是写的字，而是盖了一个印。
“试印用的废纸吧。”秦启明还是不以为意：“一枚印章刻好之后，经常要在纸上盖一下，看一看效果。”
周摇光翻了翻白眼：“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个，我就是好奇，这是什么字体呢，我完全不认识，看着像一大堆小蝌蚪扭在一起。”
“你在师父身边时间太短，没给你讲过书法，否则你就会知道这是秦篆。”秦启明详细解释起来：“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统一度量衡和文字，在秦国原来的大篆籀文基础上，简化创制了新兴的汉字书写形式小篆，也就是秦篆。”
“你认识秦篆吗？”
“当然认识了，我告诉你哈，这是八个字，内容是……”秦启明把宣纸拿到手里，当看清楚这枚印章的内容，顿时双手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