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
病房的门把手转动，门被打开。
谢琰头也不抬，脱口问：“饺子有醋不，本少爷想吃醋。”
门外进来了个人，没回话，径直走到床边，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床头柜上。然后朝他靠近，弯腰去看那张皱巴巴的报纸。
“什么馅儿的？”
有人在他耳畔寻问。
“玉米猪肉大白菜馅儿的，别买错……”
抬头，错愕和惊喜一闪而过。
“你……”谢琰愣愣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人。
“不知道你想吃饺子。买了点皮蛋瘦肉粥，还热乎乎的，但没有醋可以吃。”那人笑笑，指指床头柜上的食盒。
轻柔的呼吸像羽毛般扫过，谢琰的脸猛地一热，不自在的别过头，却在下一秒因为不舍得而再次与对方面对面。彼此的呼吸纠缠，心底荡漾着一抹不可知的情素。
“林军医去买了。我刚才以为是她回来了，没想到……”他的说话声渐小，似在抱怨，听着不真切。
“啊抱歉，最近太忙了，抽不出时间来看你……”那人直起身，眼睛又扫一眼皱巴巴的报纸，“来的时候我问过医生了，他说你的状态不错。饿了吗，我拿粥给你吃，清风酒楼的皮蛋瘦肉粥，听说味道好极了……”
“顾炤……”
顾思身形一顿，手上还拿着汤匙。转回头，却见那张皱巴巴的报纸被展开。
“怎么啦？”
“发生了什么事？”谢琰指着报纸上女孩和洋鬼子的亲吻照，问。
“哦，这个呀……”顾思盛了碗粥出来，在床上架上小桌子，又将粥摆到桌上，“她是我的孪生妹妹顾思，顾家五小姐。喝吧，温度刚好，医生说这些天你基本没吃过什么东西。”
“你没骗我？”谢琰眯起双眼。
顾思笑笑，坦言：“上面的洋鬼子是思思留洋时的学长，他喜欢思思。恰巧，两人在山新大哥的晚宴上相遇了。”
“这个……”谢琰指指亲吻照，“你不担心你的妹妹？”
“思思有自己的想法，我虽然是她的哥哥，但也不好束缚着。”顾某人表示自己很开明。
“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她的想法？”
“都是。”
顾思塞给他汤匙催促快点吃粥，丝毫没有去想谢琰为什么要这么问。
谢三少放下报纸叹了一口气，复杂地看她一眼，问：“你对那个洋鬼子是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怎么啦？”
“你放心把自己的妹妹托付给这个洋鬼子？”
“威廉家世还不错，也有钱……”
“本少爷家世也不错，也有钱！”谢琰冷声打断她的话。
“诶？”
“……”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谢三少蜷起手往唇边放，假装咳了几下，清清嗓子道：“本少爷的意思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家闺秀，偏生看上个洋鬼子……”
顾思奇怪的看一眼他，说话：“恋爱自由，作哥哥的也不能随随便便干涉。更何况，谁说思思看上威廉的？”
“那这个……”谢琰又拿起报纸指道。
“呃……”顾思胡扯：“思思她年少就留洋了，这可能也许大概是他们洋人的问候方式？你知道的，洋人都很放得开。”
总不能说这个是格格的“色诱”吧？顾思感觉不正常了，自己为自己辩白，怎么总有种被捉奸的感觉？
谢琰还想追问下去，顾思见状立刻夺过汤匙盛上一口粥塞到他的嘴里，把所有的话全部都给堵住。
唔……谢三少也觉得自己反常了些，于是闭嘴乖乖喝粥。顾思觉得无聊，就拿起那张皱巴巴的报纸往床对面的沙发上坐，翘起二郎腿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些小报，带有后世网文的内味……
一时间，病房里气氛和谐。
先前顺安连下过三天的大雨，现下虽然天气放晴，却总归暖不了多少，还有一丝秋末初冬的寒凉。然而这阳光还是明媚的，少了夏的闷热，不由得让人喜欢上几分。
因为是早晨，鸟儿的叽喳声不绝于而。窗外不远处就有几棵大树，枝干虽然有些萧条，却也存留着大雨洗礼后的勃勃生气。
顾思安静地阅读报纸上的编排，神情坦荡，唇角时不时微微挑起一抹笑，眯着眼睛想笑很张狂一些，但还是忍了下来。
谢琰看她想笑又憋着不笑的表情，只觉得很有趣。喝下热乎乎的粥，胃里暖暖的，心也跟着荡漾遗失了很久的暖意。
“这几天在忙什么？”他忽然问。
“就一些琐事吧。”她答得很含糊，不想把自己乱七八糟的事倒苦水。当然以她现在的身份，也不好说出些什么话。
谢琰想了想，问：“文醒之的事怎么样了？”
“醒之他……”
顾思放下报纸，眉毛不经意间皱了一下。最近这些日子她都在顾着自保，其他人的事倒没心思关心，来看谢琰也只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丢给格格和顺子他们处理就好。所以才挤出了今天大早上的空闲，顺便碰碰运气想见见谢参谋长。
有些事她还得尽快接手才行，比如说顾炤留在顺安城里的势力，“男朋友”威廉，以及军火交易的竞争。最棘手的莫过于军火交易，顾炤的身份不好出场，自己还得以顾五小姐的身份狐假虎威瞒过顾家才行。
最好祈祷远在青岛的顾宗继不知道这一码子的事，不然以顾思当众公开要交易的事，混蛋老爸发飙可就难收拾了。
见顾思愣在原地不再说话，谢琰以为还发生了什么为难的事，于是问：“需不需要帮忙？”
“啊？”
顾思一时没反应过来躺在医院的谢三少能帮什么忙，蓦地又想延昨天晚上见到过谢庭，于是心下了然。
她想，不如让谢参谋长帮忙疏通一下关系也好。
“我听说，谢伯伯也来顺安了。”
“嗯，文醒之的那件事可以让老头子帮个忙。”谢琰主动提及，“毕竟，他也算是帮了我一次。”说着神情闪现一抹复杂。
顾思来不及细究，毕竟她对他们的那些事了解不全面，只听顺子说起那次的行动中谢琰的表现很疯狂，疯狂到让人摸不清他的意图。
想到这里，她无奈叹一口气，“你受伤的事谢伯伯还没盘问你吧？要是知道你那么傻不拉几掺一脚，他铁定胖揍你一顿！”
谢三少扬扬好看的眉毛：“你在担心我？”
“废话，你这一脚是替我挨的，不担心你我就是个白眼狼了！”顾思嗔笑，无奈骂了一句。
谁曾想三少爷不满意，露出满满的幽怨，嘟囔：“骗人，现在才舍得来看本少爷！”
顾思气笑，乖乖认错：“行行行，是我的不对。”
“那你好好跟本少爷坦白，这几天在忙什么？”
“忙着我妹的事。”
“脚不沾地连来看我的时间也没有？”
“不，不是。是不太方便……因为棘手。”
顾思避重就轻，回答更加含糊。她能说什么？因为李荣安的威胁？因为自己身份选择的问题？因为想要的自由？
这都和谢琰无关。
“我可以帮你的，顾炤。”
“不……不用了。”
“顾炤，只要你肯开口，本少爷不是小家子气的人。”
顾思沉默，细细思索他的这句话。没有狂妄与放肆，只有安安静静的承诺。
是承诺吧？
她不敢肯定，也不想试探，更不能肖想。在她还不确定是否真要以顾炤的身份生活下去时，一切都是未知、克制和无奈。
“好啦好啦，谢三少为人仗义，这句话我就先记下来了。到时候别想耍赖。”顾思抿唇笑着。
谢琰抬起下巴，轻轻哼一声，很满足的样子却又恶声恶气道：“真是敷衍，把本少爷当娃娃哄了？”
可不就是个大娃娃嘛！
顾思在心底偷笑，感激地看一眼他，感谢他没有步步逼问，而是顺着自己的玩笑说下去。
“不，不敢。不如我给谢三少‘赔礼道歉’吧！”说着，她从外衣的内袋掏出一支口风琴。这是昨天晚上威廉送的，格格把它收下后又让顺子交给了自己。
本来打算还回去，但格格说她准备买礼物回送。于是顾思就收了下来，暂时放在身上。
“你还会这个？”谢琰惊喜，“来一首给我解解闷。”
“你想听什么？”顾思试吹了几个音律，这东西她以前的大学社团有组织过表演，因为苦练过半年，所以吹几首听过的曲子还是没问题的。
“都行吧。”谢琰不挑剔。他现在就像发霉的蘑菇，急需要阳光的抚摸驱散心底的无聊。音乐也好美食也罢，甚至是小王小田口中的琐事也让他感到满足。
“那就吹这首——《A La Claire Fontaine（在清澈的泉水边）》。”
说罢，乐器鸣鸣，清澈婉转的曲调吹响。顾思为了让他耳目一新，特意选了一首后世的法国民谣，也是她喜欢的风格之一。
缠绵的曲调声中，隐藏着原始与哀愁，轻快与忧伤，一起纠缠，直到梦里。
【泉水何其清澈
我为何漫步踟躇
水光何其潋滟
我可沐浴身心
思君良久
不敢或忘
思君良久
不敢或忘
华盖荫荫之下
我得擦拭浮尘
枝繁叶茂深处
闻得夜莺啼声
思君良久
不得或忘
思君良久
不得或忘
夜莺声声欢鸣
为有胸中爱情
你可一展欢笑
我却难掩悲音
思君良久
不可或忘
思君良久
不可或忘
我已永失爱侣
缘去无迹可循
只为一束玫瑰
挥手竟如浮云
思君良久
无时或忘
思君良久
无时或忘
只冀望那玫瑰
仍有昨日光彩
我与昔日游伴
度过安宁时光
思君良久
不能或忘
思君良久
不能或忘】
这是一段故事，诉说着令人动容的爱情。那是爱而不得的哀伤，那是寻寻觅觅的忧愁，那是日思夜想的祈祷，那是夜莺婉转的诉说——
在求而不得，在尴尬之中——
Je t'aim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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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 t'aime！
中文：我爱你
打住，这只是对曲子的理解，不是告白，不是告白，不是告白！！！
顾思和谢琰目前的恋爱进度条还没那么快，双方是有好感，但仅限于朋友的喜欢。哦，不对，谢琰的喜欢超出朋友的范围了，只是他这个纯情小伙子还不知道，得助攻！
另外，关于顾思在现代的一些事，后续章节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