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幻境之中已经过去了多久了。”清微天宫祖师堂内,李乾闻朝庞巽芳问到。
“回禀祖师,按照须弥幻境的时间流速,约摸已经五年有余了。”庞巽芳恭敬回答道,然后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为何叹气?”
庞巽芳抱拳行礼答道:“祖师大人有所不知,天君大人他在经历最初的大战之后,此时已经跟随着早年那些逃到海上的修士,建立起了宗门。远离了人间战场。”
“哦?此事有何不好?”李乾闻眯着眼睛问向庞巽芳。“我的本意便是让他在须弥幻境中磨炼心志,提升修为,怕他心志不够坚定,特意连诸天各神部都没演化,大乱程度不及十一,既然他不想拼杀了,如今成立起宗门,也算是一种修士,哪有不妥吗?”
“祖师自然是好意,可是祖师忙着替天君大人熔炼血肉分身,无暇顾忌须弥幻境,弟子这几日观瞧下来,天君大人一场场磨炼下来,倒是对修行砥砺颇多,只是弟子总感觉天君大人有些异常。”
“哦,哪里有异常?”李乾闻皱眉问到。
“天君大人好似厮杀的越多,越无法将自己融入须弥幻境,对于一同作战的修士陨落也越来越漠然,我怕长此以往,天君大人会失了那份自然天性,走上与祖师想要天君大人领悟的截然相反的道路。”
李乾闻皱紧了眉头,沉思片刻。
“你将须弥幻境打开,我看看到底如何?”
“遵命。”
庞巽芳从袖中乾坤取出一道玉牒,念动真言一幅幅须弥幻境之中的画面慢慢打开。
李乾闻走到近前观瞧,里面正是陆心远早年与神灵厮杀的画面,从最早的与主掌某一道则的神秘身影同归于尽,然后一次次死亡复苏,辗转不同战场,每一次都拼杀到力竭身亡,期间陆心远术法不断精进,借着复苏后的身躯,领悟了不少道法,出手也越来越致命,不过李乾闻却敏锐的发现,约到后来,陆心远好似越加感受须弥幻境之中皆为虚假。对于身边之人的死亡也更加淡泊,好似一个游走于画卷之中的不相干之人。
“按照祖师的法旨,离开须弥幻境的办法有三种,第一,由祖师大人亲自开启,接引天君大人。第二天君大人自行领悟到祖师大人想要天君领悟的道理,第三,天君大人的修为超过了须弥幻境能够承载的极限。可是眼下后面两种好像都达不到,若是由祖师大人亲自接引,那祖师辛苦替天君设计的这场炼心,就没了意义。甚至于……”
“有话直说。”李乾闻有些不耐烦的说到。
“我担心如此心志冷漠的天君大人重返人间之后,对于今后的天下格局,未必是什么好事。”
闻言,李乾闻沉默良久。
“你说的的确有道理,这小子确实是从小便没经历过什么风雨,突然肩负起这么多事难免心志会受到影响。眼下你可有什么办法?”
庞巽芳想要开口,神色之中又有些犹豫。
“但说无妨。”李乾闻摆了摆手。
“依我看,不如此时暂停须弥环境中时间流动,将天君大人的拼杀记忆暂且封存,再寻一熟识要好之人进入须弥幻境,有了羁绊,天君大人想必多少有些改变。”庞巽芳缓缓说道。
“这个法子好,你着手去办吧。”李乾闻点了点头。“此时正值我替他熔炼血肉分身的关键时刻,脱不开身,你亲自去扶安国寻一叫做袁甲……不,找栖云山萧离栀,跟她说明情况,带到须弥幻境之中。”说到陆心远在人间的要好之人,李乾闻头一个便想到了袁甲,只是袁甲身上有阿修罗的恶念,若是进入那须弥幻境之中,恐怕沾染杀性过多,对袁甲跟陆心远都不是什么好事。
“不如我替祖师大人炼制血肉分身,寻人之事还是由祖师大人亲自去较好,想来他们对于祖师大人更加相信。”
“也好,我将人王炉的开启之法告诉你,切记,禁绝一切带有你气息的术法沾染人王炉,这具血肉分身事关重大,必须澄澈清明。”
“弟子明白!”庞巽芳躬身行礼,从李乾闻手中接过一柄足足有自己巴掌长的青铜钥匙。
“辛苦你了。”
“这是弟子应该做的。”
一日之后,李乾闻在扶安一处大江畔找到了跟作乱水族物理意义上打成一片的萧离栀。
李乾闻远远便看见萧离栀驾驭术法,用水法演化出漫天的长戈轰击着下方抱头鼠窜的水族。在江畔,明煌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外甥女。
“十几天不见,你的水法精进倒是让老夫也颇为吃惊,真是不愧被称为将来的水运共主。”李乾闻的声音缓缓传来。
空中因为早先明煌关于今后如何面对陆心远的询问,而显得心境不稳,故此想借着术法拼斗缓解压抑心境的萧离栀一愣,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借此空档,一众丢盔弃甲的水族,急忙朝着远方逃去……
“栖云山明煌,恭迎前辈大驾。”明煌对着缓缓落地的李乾闻行了一个大礼。萧离栀也缓缓落地,行了一礼,说了声前辈好。眼神却有意无意往李乾闻身后看去。
发现李乾闻身后并没有那个熟悉的年轻道士,萧离栀没由来的有些失望,又好似想起什么,萧离栀摇了摇头,赶走了自己复杂的心绪。
“不知前辈前来,有何事吩咐?”明煌恭敬的问到。
“我来找她。”李乾闻指了指萧离栀说到。
萧离栀愣了一下,然后急忙摇头说道:“我哪也不去。”
闻言,明煌与李乾闻皆是一愣。李乾闻随即看向明煌,眼神中满是询问之意。
明煌摇了摇头,以心声告知李乾闻。“回禀前辈,离栀她因为某些关系,此时不太愿意见到天君大人,望前辈见谅。”
李乾闻点了点头说道“让你认个跟你年纪相仿的师父,的确是有些让人不好接受。”
明煌微不可闻的摇了摇头,又以心生告知李乾闻。“前辈误会了,离栀她并非因为此时,而是…而是离栀她对天君大人意外生出了几分情愫,又不知如何面对今后扑面而来的事,故此不愿见到天君大人……”
李乾闻恍然大悟,看向萧离栀,果然这个十六七岁的姑娘面上带着几分执拗,又有几分茫然。
这几日下来,明煌清楚的感觉到萧离栀心境不稳,见到作乱水族出手颇为凌厉,想要以此宣泄自己心头的压力,如今李乾闻出现,明煌觉得也许是一个契机,解铃还须系铃人,也许让萧离栀再见到天君大人,说开了会好些。
“此事,我并非找你们商议,而是那小子眼下急需你的帮助。”李乾闻不容置疑的说到。萧离栀一愣,随后有些担忧的问道:“他怎么了?”
李乾闻没有回答,直说去了便会知道。
见萧离栀神色之间还有犹豫,李乾闻顿时有些不悦。随即一身气息无声蔓延开来,定住了这方世界,有施展出自己领悟的时光道则,短暂的冻结了光阴长河。
李乾闻手指掐诀,发出一道流光,随即萧离栀的记忆如同画卷一般展开,李乾闻避开了萧离栀遇到陆心远之前的记忆,只看了跟陆心远相关的记忆。
年岁颇大的李乾闻自然看得出,以陆心远跟萧离栀相处的短短数日,纵使有些小儿女的情愫,也不至于如此,其中定然有古怪。
果然,李乾闻注意到在扶安皇都,萧离栀遇上狐祖神念分身的时候,有一处虚幻的记忆。李乾闻轻轻拨了按,那场狐祖送给萧离栀的十年美梦便落入了李乾闻的眼中……
“原来如此,这位狐祖还真是会玩弄人心,不过也不算乱点鸳鸯谱就是了。”李乾闻心底暗自笑了一声,然后解开了这方天地。
江畔两人浑然不觉,明煌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萧离栀仍旧皱眉不语。
“小女娃若是担心今后不确定愿意跟心远共同面对那些事,那我不妨告诉你,你与心远二人天生命格相连,不论如何,你与他都是割不开的关系,至于这关系是师徒,还是其他什么……那就看你们俩的命了。”李乾闻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闻言,萧离栀与舅舅明煌皆是瞪大了眼睛。“前辈所言可是真话?”
“老夫的身份岂会骗你这么个女娃,早先替你治疗之时老夫便已看出。至于收你为鸡鸣山弟子,纯粹是看上了你这一身天生的水运造化,想让你与他二人互相砥砺成就彼此。仅此而已。”
李乾闻轻声说道,至于自己将陆心远与眼前姑娘命格羁绊加深,融入彼此命格气息一事,只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