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从病床边的凳子上起身,坐到了靠墙角的沙发上,然后缩在角落里,玩起了手机!
正如坐针毡、如芒在背的杜维:“……”
这姑娘的心是真的大啊,他想。
不过说实话,他也快憋到极限了。
为了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尴尬,他若无其事的朝秋葵走了过去,然后一屁股坐在了秋葵旁边。
秋葵感觉到旁边坐了人,从手机上抬起眼,微微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眨了眨眼。
杜维笑眯眯跟她打招呼:“嗨,秋小姐,又见面了。”
秋葵又眨巴眨巴了眼,小声的回:“嗨,叫我秋葵就行了。”
杜维点点头,开始尬聊:“欸,我们也见过几次面了,但一直没怎么听你说起过你自己的事,你和少夫人是同学吧,那你也是栎城大学毕业的?”
秋葵下意识摇头:“不是。”
她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腮帮,“小悦她是学霸,我嘛,属于一只脚踏进了学霸的大门,另一只脚已经瘫痪了的那种。”
杜维一愣:“这话怎么说?”
这时候,一旁的时悦像是忍不住似的,短促的笑了一声。
顿时,屋内其他三人齐刷刷朝她看了过去。
不同的是,秋葵明显知道她在笑什么,故作凶狠地瞪了她一眼。
而杜维则是一脸懵逼状。
时悦受了秋葵一瞪,反而更加止不住笑意,抿着唇憋着笑解释道:“就是语文英语能站全班C位,数学物理还没有作文分高的那种。”
杜维反应了两秒,才长长地“啊”了一声,“就是偏科呗。”
秋葵沉沉叹了一口气,“哎,我觉得我那不叫偏科,叫命不好,你知道我高考的时候有多惨吗,数学十二道选择题,我一道一道算得认认真真,全都是算出的答案,没有一个是蒙的。结果后来一对标准答案,好嘛,全错!”
“你说我这是不是命不好,啊?我做错了什么它要这样对我?”
时悦在床上笑得打跌,“你做错了什么,你做错了全部题呗,你还能做错什么,我觉着你但凡有一道算得不那么认真,都能对一道,哈哈哈……”
秋葵气得朝她扑了过去,“时小悦!你是不是打架,啊?再笑我们绝交!”
杜维也没能忍住,嘴角深深弯了起来。
他做了冷大少几年的特助,最擅长察言观色,知道秋葵虽然说起这事一脸沉痛,但其实自嘲吐槽的意味居多,可见当年的遗憾也早已看开了,不然作为她好友的时悦也不会笑成那样。
他看着笑闹成一团的两个姑娘,感受着病房中不知不觉轻松下来的气氛,默默的松了一口气,偷偷抬眼去瞧他家BOSS。
果然,他家BOSS的眉头也松了下来。
气氛一好起来,时间就好像溜得格外的快,闲聊中不知不觉已是暮色四合,街边依次亮起了路灯。
秋葵的肚子老早就开始悄咪咪的奏起了交响乐,她又不好搁这吃东西馋时悦一个不能吃东西的病人,于是嘱咐了时悦几句“好好休息”之类的屁话,就拎起包没义气的溜了。
她一走,杜维也十分有眼力见的找了个借口,去外面等冷轻寒。
冷轻寒直到这时才在床边的凳子坐下,轻声询问,”身上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语气是难得的温和。
时悦依旧垂着眼睑,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又是一阵沉默。
冷轻寒对她这种不哭不闹不热情的态度有点无奈,轻轻叹了口气,决定还是不继续在这讨人嫌,让人早点休息,于是站起身道:“你暂时还不能出院,医生说你可能得住一个礼拜,我一会让人给你送换洗的衣物过来,你还有什么需要带过来的吗?”
这回时悦接得倒很快:”床头的手机。”想了想,又道,“还有我的素描本。”
一个礼拜呢,不找点事做,她估计会无聊疯的。
画画设计图,也许时间会过得快点。
嘴里说的是让人去拿,事实却是,心怀愧疚的冷大少爷,亲自回了夜宅,给时悦拿东西。
女佣在收拾换洗衣物,冷轻寒在窗边的小几上,找到了时悦的素描本。
他原本以为是上面会是些花花草草或者人物素描,一张张摊开来看,竟全是服装设计图。
作品风格唯美浪漫,充满了朦胧的美感,更用了许多国际化的手段展示民族元素,虽然看着手法还有些青涩,但每一个设计都让人感觉很独特。
冷轻寒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
他对他的小妻子,似乎不是一般的不了解。
正翻看着,女佣拿着衣服出来了。
衣服不多,一个背包都没塞满,连收拾衣服的女佣都咕哝了一句,“少夫人的衣服可真少,我十多岁的女儿都比她多咧。”
冷轻寒翻页的手一顿。
……
杜大助理发现,他家BOSS自打昨天从医院探完病回来以后,就有点不对劲了。
他今天好几次进去,都发现他家BOSS在走神!
这几乎是六月飞雪一样稀奇的事情。
于是他就忍不住问了,“BOSS,您,是有什么心事吗?要不要跟我说说,我杜维可是号称人间解语花,保证帮您排忧解难。”
还人间解语花?这么爆棚的自信到底是打哪来的?
冷轻寒有些无语的睨了他一眼,默了半晌,才语气深长的问道:“杜维,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我娶了她,却从未真正去了解过她。甚至她的衣服就和我放在同一个衣帽间里,我竟然一直没有注意到,她只有那么几件寥寥的衣服。”
杜维一听,立刻就明白了。
看来少夫人那天晚上在车上说的话,多少还是对冷大少爷造成了一些影响。
于是安慰道:“BOSS,你们才结婚多久啊,这么短的时间,不了解也正常啊。现在了解还来得及嘛。至于衣服,您一天要操心那么多事,没有注意到也情有可原嘛。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让少夫人满意。”
冷大少爷听了杜维的说法,好受些了,点了点头。
……
过了头两日,时悦的身子就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还得在医院养着。
冷轻寒事多,第二天一直忙到晚上才到医院陪她,虽然时悦不搭理他,他却还是陪到深夜。时悦半倚在床上画手稿,他就在窗边的茶几上看报表。
尽管两个人都没什么表情,甚至全程无交流,但气氛却似乎并不紧绷尴尬,反而透着点随性的自在,仿佛两个人早已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互不打扰,却也不显冷漠。
时悦一开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注意到这种氛围,直到冷轻寒起身喝水,回来时给她也倒了一杯,轻轻放在了她床头的柜子上。
他做得那样自然又体贴,杯子放在柜子上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但他的身影从床边走过时还是让时悦从画稿中脱离了出来,她手中的笔顿住,视线轻轻一转,看到了床头的水杯。
那一瞬间,她眼前有片刻的恍惚。
这样悄无声息的体贴照顾,她以前是常做的。
前世的时候,虽然整个圈子都传她在冷家不受待见,但其实,她在冷家还是有些特权的。
比如冷轻寒的书房。
据说冷轻寒在家里明令过,除了冷谦,家里谁都不允许进他书房。
这个“谁”不仅包括家里的女佣,也包括后来常以冷太太自居的梨雪。
但是,却不包括她。
她自嫁进冷家后,就几乎是自由出入冷轻寒的书房,他不在的时候会替他收拾屋子,他在的时候,她通常也会像这样,悄无声息的给他送上一杯咖啡或者热茶。
方便的时候她甚至会随手从他书架上捞一本书,窝在书房小阳台的吊篮上看书。那个吊篮的位置放得很是得她的心,可以晒到暖暖的日光,最重要的,一抬头就能看到书桌后的冷轻寒。
梨雪也曾酸里酸气的提醒过她,说冷轻寒的书房是不能随便进的,她这么不懂规矩,早晚会惹得冷轻寒发怒。
可是当她傻乎乎拿这话却询问冷轻寒时,冷轻寒却说……
窗外忽然刮进来一阵急速的晚风,窗帘被吹得猎猎而起,盖没了冷轻寒面前的电脑。冷轻寒皱了皱眉,拂开窗帘,起身关窗。
时悦看着她挺拔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有点乱糟糟的,再也画不下去了。
她有些烦躁的搁了笔纸,起身去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发现,冷轻寒已经关了电脑,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已经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她半垂着眼看着手中的手机,淡声说。
房间里静了片刻,才传来冷轻寒温沉的一声:“嗯。”
时悦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明天也别往这跑了,我已经没什么事了。”
冷轻寒这回却没应声,只是不紧不慢地收拾好了电脑,然后起身,把外套搭在了臂弯了,向门口走去。
直到门打开,他才回头向时悦低沉地道了一声:“早点休息。”
不知是这夜太静,所以衬得冷轻寒的声音过分柔和,还是因为心乱了所以连感官都跟着瞎几把凑热闹,时悦握着手机的手,轻轻颤了一下。
她好半晌没做出反应。
而冷轻寒,似乎也没有指望她会回话,说完就径直出了病房,轻轻带上了房门。
这一晚,时悦辗转良久,无法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