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葵懒洋洋站起来,“我去找找啊。”
转了半天,提着一红色袋子过来了,“没什么吃的了,就一袋子我妈给我寄过来的红薯干,吃吗?”
“吃啊,干嘛不吃。”时悦一抓就是一大把。
秋葵老家在山脚下,她家种的红薯晒出来的红薯干特别甜,一直都是时悦的一大心头好。
秋葵原以为她嫁进豪门,就该看不上这些东西了,甚至还曾想过,可能会渐渐看不上她这个人。
尤其是时悦今天面不改色把刀子扎进王强军大腿的那一刻,这种感觉尤为的强烈。
她觉得她认识了近十年的好姐妹,在那一刻变得陌生无比。
然而此刻的时悦,盘着腿坐在她破小的沙发上,一脸自在陶醉的啃着红薯干,却又分明与以前毫无二致。
秋葵能感觉到她身上那种发自内心的放松和欢喜,像一只放下了防备的小刺猬,浑身的刺都软塌塌顺下来,之前的狠戾冷酷半点也寻不着,只剩内里坦然而真实的一身柔软。
让人心里忽然生出点现世安稳般的静谧。
就这样吧。
秋葵想。
什么都不问了。
至少她在她面前,还是从前的模样。
“你还是这么喜欢这玩意啊,”秋葵一张小圆脸笑得眉眼弯弯,“改天我让我妈寄一大袋子去冷家?”
时悦一边啃一边含混着回:“那感情好。”
……
弄个店面说起来容易,真做起来,却也没那么简单。
时悦的想法是在靠近CBD的春熙路租一个两层商铺,下层售卖成衣制品,上层作为工作室,接受定制。
可春熙路的门面太抢手,她们在网上联系了几家,都只是在附近周边。
实地考察一下才发现,地段都不怎么好,怪不得要出手。
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位于春熙路旺段的一家,老板却人在外地,今天没办法面谈。
两人只能暂时搁下,干脆逛起了街。
春熙路算是栎城最繁华的商业街之一,不仅有年轻人都耳熟能详的Za等各种中档品牌,也林立着各种顶级奢牌。
所以走到两边全是奢牌的地段,碰到满手都是奢牌手袋的富二代、贵妇人什么的,概率还挺高的。
这不,时悦就碰到了。
“哟,我还当眼花了呢,还真是野鸡飞上枝头就以为自己是凤凰了,乡巴佬穷酸都敢来这种地方了。”
时悦看着眼前昂着下巴睨着她的女人,眼神骤然一冷。
竹诗韵,白家三房的女儿,也是,竹诗绮的堂妹兼忠实狗腿!
竹诗绮人还在国外,她的狗,就忍不住开始吠了。
“诗韵,这是谁啊,”竹诗韵身后又走上来一个女人,斜着眼把时悦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嗤道:“这么穷酸的人,你是打哪认识的啊。”
很好,又一只狗。
时悦冷着眼,把竹诗绮身后的面孔扫了一遍,讥诮的勾了勾嘴角。
竹诗韵母家的谢氏姐妹,沐安……全是前世的熟人呢,竹诗绮手底下的傻狗天团差不多到齐了。
竹诗韵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傻气的受气包,嘲得更起劲了,“我也不想认识啊,奈何有些人不要脸,霸占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撒手,想不认识都不行。”
这是在说她抢了竹诗绮的东西了。
在她们竹家人眼里,冷家少夫人的位置就该是竹诗绮的,别人当了,就是横刀夺爱,就是不要脸!
这么自信,怎么不去问问冷轻寒,去问问已故的南夫人,问问人家答应了没有。
到底谁不要碧莲。
时悦嗤笑了一声,在鼻子前挥了挥手,似乎在驱赶某种难以名状的气味,“秋葵,你有没有闻到股骚气啊。”
秋葵还有点不在状态,有些懵懂的看着她。
不过时悦本也没打算秋葵这个局外人能配合她,她这话,是说给竹诗韵听的。
别人不知道,她对这个竹诗韵的底细却一清二楚。
栎城的富二代看着是一个圈子,其实却又又好多小圈,比如眼前这个,就是号称栎城第一名媛的竹诗绮为首的白莲圈。
但其实,栎城能和竹诗绮平起平坐的千金不是没有。
比如,近年来因为房地产和酒店等业务越来越势大的于家,就有一个宝贝疙瘩,于知乐,不管身价地位还是容貌,都不输给竹诗绮。
竹诗绮现在不在栎城,所以现在于知乐才是栎城千金圈里最有号召力的人。
尤其于知乐的哥哥还是于不贰,那可不仅是在栎城公子哥了吃得最开的公子哥,还是冷轻寒的至交好友。
竹诗韵比不过人家,不敢明面上得罪人家,却又嫉妒人家,于是就暗中用了些下作手段。
而时悦,恰恰撞到过。
做了贼的人,总是比较心虚的,别人什么都不用细说,她自己就会对号入座。
果然,竹诗韵一听这话,就炸毛了,“喂,乡巴佬,你说谁呢。”
“我说谁,你心里没点B数吗。”时悦冷笑一声,说着还站远了点去,仿佛真的被骚气熏到了似的。
“你个贱人!”竹诗韵冲到她面前举起巴掌就想扇她。
时悦却不但没躲,还侧过脸凑到她面前,“来打,冲这打。”
竹诗韵哪敢真的打。
时悦不管受不受冷轻寒待见,始终是冷家的少夫人。动了她,就等于动了冷家的脸面。
冷家,栎城谁不忌惮,就算竹家的当家人都没这个胆直接动手打时悦,更不用说她一个不甚重要的竹家女儿了。
“你!”竹诗韵脸涨得通红,手却始终不敢落下去。
时悦嗤笑一声,拉着秋葵大步走过,与竹诗韵擦肩而过时,扭头用只有她们两人才听到得的声音低低道:“收敛一下你那一身骚气吧,否则,本姑娘早晚整得你在栎城没有立足之地!”
竹诗韵气得跳脚,冲着时悦的背影大声吼:“时悦!你给我等着!”
时悦嘴角冷冷的勾了勾,头都懒得回。
不过看到竹诗韵,倒让她想起了些事情。
离开春熙路,她带着秋葵直奔附近的中心广场。
车上,她又给那位金哥打了个电话。
“喂,金哥,我需要你帮我调查一个人……放心吧,不是很麻烦的人,我只是需要你跟拍她一段时间,最好能帮我拿到她的手机……OK,回头我就把基本信息和照片发给你,报酬,等你拿到东西我们再谈。”
她打电话的时候,秋葵一直眨巴着一双桂圆看着她,全程安静如鸡。
“你干嘛。”时悦收了线,一脸莫名的回望着她。
“没什么,”秋葵继续眨巴眼睛,“就是觉得,嫁进豪门就是不一样啊,这才几天啊,感觉我已经和你不在一个维度了。”
时悦翻了个白眼,“放什么P呢。我只是做点预防工作而已,虽然战略上要藐视敌人,但战术上,我们得重视敌人不是。”
这回轮到秋葵翻白眼了。
还战略战术呢,女王大人,你这是打算统一全国么?
闲扯了几句,车子就到了目的地。
如果说春熙路是各种服饰品牌的天堂,中心广场,就是各种护肤美容品牌的厮杀地。
时悦拉着秋葵一路到了广场边一家两层的美容院前。
这家美容院面积不小,路段也还行,但顾客却似乎不多,寥寥的人流量衬着过分闪亮的装潢,越发显得这家店冷冷清清,透着一股子行将倒闭的气息。
时悦就这样拉着秋葵站在人家的店门前,大剌剌道:“秋葵,你觉得我们把这店盘下来,楼下卖化妆品,楼上做皮肤管理怎么样。”
说得好像人家玻璃上已经贴上了“旺铺转租”一样。
秋葵脑子有点卡壳,想说“人家这店还开着呢,你怎么盘”,却又被时悦下一句话给带下去了。
只见时悦指点江山似的对着周围豪气一指:“你看这周围人流量这么大,以后我们的产品一定会在这卖爆的!”
“我们还可以把网店也开起来,线上线下双管齐下,保证财源滚滚!”
“等到知名度彻底打开,我要把分店开遍全国!”
秋葵:“……”
产品的影都还没有呢,她这位姐们挥斥方遒的气势却好像已经打下了整个帝国,不去传销组织给人洗脑真是太屈才了。
不过,她更好奇的是——“悦悦,你不是说要搞服装工作室嘛,你是学设计的啊,为什么想起来要搞什么化妆品?”
“服装工作室当然是要搞的,但是以后化妆品也可以搞起来啊。”时悦笑起来,笑得像山中的某种兽类露出了尖尖的白牙。
她为什么要搞化妆品?
当然是因为——某朵毒莲花以后要做化妆品啊。
那毒莲花回国以后唯一搞起来的就是家化妆品公司,并且实体店的总店,就是眼前的这个位置。
正所谓走毒莲的路,让毒莲无路可走。
这一辈子,她必要让那朵恶心毒莲花知道,什么叫市场的毒打!
你说什么?人家有爹?
那就连她爹一起毒打!
……
两人一直逛到华灯初上,才在春熙路路口的公交站分道扬镳。
秋葵上了回西城区的公交车,时悦则打算打车回冷家。
公交站附近不能停车,于是她向前走了百来米的距离,停下的时候发现路边是家花店,门口两边阶梯式的花架上,摆了很多盆栽。大部分都已经开花了,各色花朵点缀在葱郁的绿色间,争妍斗奇,甚是赏心悦目。
但时悦的目光,却落在了一盆没有半个花骨朵绿得跟一蓬杂草似的盆栽上,她盯着那盆栽形状如剑的长叶看了好几秒,然后眼眸一垂一抬,朝那盆栽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