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头上套着黑麻袋双手被捆的老王连人都还没看见,后背先狠狠挨了她一脚,“噗通”一下,给跪了。
“哎呦,兄兄兄兄弟,有、有话好好说,别,别动手,别动手,要什么尽管说,我拿的出来的一定拿好吗,一定拿!”
老王最近手里有钱,日子过得份外潇洒,刚被绑进来的时候脖子上一条狗链似的大金链子闪闪发亮,手腕上还戴了块低端局装逼神奇——劳力士。
当然,还没到地就被金哥等人扒了个干净。
所以这货到现在都还以为是他最近太高调,被人惦记上了,一开口就非常的识时务。
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位,虽然也是来要钱的,但却不是他以为的随便拿个一二十万就能打发走的小混混,而是个打算把他掏个底掉天还要逼他签卖身契的,狠角色。
时悦听他一开口就“要什么尽管说”,大方得很,心里就来气,阴鸷的冷笑了一声:“谁跟你是兄兄兄兄弟,你要想跟我做姐妹,我倒是可以满足你一下。”
威胁人家要给人家变性还不够,还要故意“兄兄兄兄弟”的寒碜人家,饶是觉得她现在那张晚娘脸十分的美丽冻人,秋葵还是没忍住躲在两保镖后面缩着脖子无声的笑了好一会。
另一边的老王,就有点懵逼了。
女的?绑他的人竟然是个女的?
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头上的黑麻袋已经被人一把掀了,在黑暗中被捂了许久的老王乍见光明,下意识撇开头眯起了眼。
好一会儿,他才适应了眼前的光线,看向面前的女人。
此时的时悦已经摘了头上的鸭舌帽,一张清丽的小脸阴沉沉的,见王强军看过来,嘴角冷冷的一勾:“认识我吗?”
老王一头问号,摇摇头。
时悦嗤笑:“钱你花得挺爽,人你却不认识。”
老王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这话什么意思,顿时脸色大变。
“你,你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五百万毕竟太诱人了,没人愿意轻易放弃一辈子的衣食无忧,所以即便脸都白了,老王还是紧咬着牙关,装疯卖傻。
“哟,不肯认啊,”时悦这个时候却不怒反笑,笑容份外标准,像是用标尺量过之后画上去的,只听见她用一种十分漫不经心的口气说:“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我如今嫁到了冷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就是冷大少爷听说这事后……有点生气。”
她故意顿了顿,意有所指似的瞥了眼身后的两个保镖,这才接着道:“我本来想着吧,钱是谭无艳给你的,你也算不上罪大恶极,所以才跟着他们走这一趟,以为也许你见到了我,会愿意把钱交出来,省了他们的功夫,也省得你受皮肉之苦,谁知道你……”
“哎……”她沉沉叹了口气,充满同情,叹得跟真的一样。
听得老王心里直发毛,眼睛一直往两个保镖身上飘啊飘。
慕一在来的路上得了时悦的交代,此时立刻十分有眼色的配合时悦演出,反手就从后腰掏出一把雪亮的匕首,朝前走了两步:“少夫人,该说的你都说了,剩下的还请交给属下吧。”
他和杜维跟随冷轻寒多年,一暗一明,如果说杜维走的是满嘴法律协议的“精英派”路线,他走的就是能动手绝不哔哔的“行动派”路线,平时沉默寡言的跟在冷轻寒身后没什么存在感,可一旦他自己跨出来,立刻就仿佛利刃出了鞘,令人寒意四起。
本来骨头就软得近乎柔弱无骨的老王,立刻就打了个哆嗦,一屁股坐地上蹬着腿往后缩了两寸,“你,你想干什么!”
慕一没理他,面无表情的继续朝他走过去。
他说的那句话可不全是演戏的台词,他是真打算替时悦把这人的嘴撬开。
虽然少夫人说过不用他们插手,只借他们撑撑门面,可少爷却暗地里吩咐了,叫他们有什么事机灵着点,不要等到少夫人来开口。
他觉得,此时就是他该机灵的时候。
要让人把吃到嘴里的几百万吐出来,不见点血是不可能成的。这种拿刀子给别人放血的事,怎么能让少夫人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来做?
可是当他走到时悦身边,正想礼貌的请时悦和秋葵暂时回避,以免被接下来的画面吓到时,时悦却忽然拦住了他。
“杀只鸡而已,何须你这把牛刀。”她玉藕似的手横在他身前,小小的巴掌在他面前摊开,勾了勾四指,“匕首借我用一下。”
慕一愣了一下,心里很是不赞同,心说少夫人您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拿刀干什么,就算拿了刀,您也吓唬不到谁啊。
但这话他不能说出来,甚至拒绝都不好拒绝,因为事先说好了配合时悦,在这节骨眼上违抗命令,那等于下时悦面子。
那时悦在王强军面前仅有的那点威慑力都没了。
他不由有点为难。
就在他为难犹豫的这点时间里,手里的匕首一不小心被人轻飘飘的拿走了。
老旧厂房的天光从锈迹斑斑的窗棂斜斜照下来,给匕首镀了一层霜雪似的寒光,这寒光在镜面一样的匕首表面一折,落在小姑娘毫无情绪的眸子里,刹时将她漆黑的瞳仁映出深青的光——明明什么表情也没有,却让人从血液里生出寒意。
慕一瞳孔缩了缩,感觉自己好像猜错了什么,这个看起来娇滴滴又不谙世事的少夫人,也许未必不知道光靠吓唬是……
一个念头还没转完,他就看到一道银光白驹过隙似的一晃,然后“嗤”的一声,血光乍迸!
“——啊!!!”王强军像是自己也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腿上突然就被人开了道血口子,延迟了足有一两秒的功夫,才嚎出一声杀猪似的惨叫。
惨叫声在空旷的旧厂房来回回荡,魔音绕梁般的余韵悠长,衬得整个场面越发诡异死寂。
慕一亲眼见着他家娇滴滴的少夫人眨眼的功夫就凶残的在人大腿上开了道血口子,眉头都没皱一下,顿时脸上一片空白,心里火树银花,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秋葵和另一个保镖就更不用说了,已经成了两尊实打实的泥塑。
时悦暂时没心思去管小伙伴们的心理健康,王强军嚎得她有些脑仁疼,她顺就把刚刚撸下来的黑色头套团城一团,塞进了他嘴里。
王强军嚎不了了,呜呜的叫唤着,涕泪横流。
时悦在他面前蹲下身,平视着他,用淡漠到近乎冷酷的声音问:“现在,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了吗?”
如果还不知道,她不介意再来一刀。
她既从地狱里爬回来,早就在心里立过誓,这辈子,欠了她的,都得还回来,拿了她的,都得吐出来!
她已经坠落过深渊,知道深渊的恶龙睁开眼是什么样子,这辈子,她不愿再做坠渊的人,也不惧临渊而立,因为,她自己就是深渊。
……
慕一带着人回去跟冷轻寒复命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有点恍惚。
他不是没见过刑讯场面,相反,他见得老多了,最血腥的还往往是他老人家亲自下场造成的。
但逼供的人换成他家少爷嘴里的小白兔少夫人?
那场面就让人有点惊悚了啊!
他眼睁睁看着那位“娇滴滴的小白兔少夫人”在人腿上连开两刀,其中有刀几乎是奔着人子孙根去的,把人都给吓尿了。
最后逼着人把钱交出来不算,还愣是因为少了四十万,摁着人录了承认诈骗的口供,然后以口供为要挟,让人签了张长期卖身契。
慕一想到她最后威胁王强军,让他躲起来,不许他让谭无艳找到更不许让谭无艳知道这钱已经到了她手里,否则就把他送进铁窗里去天天被人当菊花用,就恶狠狠打了个寒颤。
这是小白兔?流氓兔都没她那么坏!
他觉着,他有必要把今天的事跟他家少爷详细的说一说,他家少爷被蒙蔽的太深了!
……
另一头的时悦不知道自己在慕一心中的人设已经崩了个稀碎——当然,知道了她也是不在意的,毕竟给人下刀子的时候她也没想过要瞒着谁。
她和秋葵没有随慕一的车一起回去,秋葵租的房子在西城区,离西郊比较近,所以两人直接打车回了秋葵的出租屋。
回去的路上,好不容易从“温温柔柔的小姐妹居然能面不改色给人下刀子 ”这事里缓过来的秋葵,后知后觉的开始心疼那被王强军划掉的四十万。
“呸,花别人的钱不心疼是吧,这么能花。”秋葵气得牙痒痒。
时悦反而很淡定,能拿回来就不错了,少点就少点吧。
这一趟颇为耗费心神,两人一进出租房都直接瘫在了沙发上。
“啊,累死了,我说悦悦,你现在有钱了,是不是考虑买辆车开开啊。”
“车当然是要买的,”时悦回答得有气无力,“不过先把店面弄下来再说吧,等我店铺弄好了,你就把你那破工作辞了,来我店里帮忙吧,我给你分成。”
“还是姐妹你好,”秋葵成狗腿装抱住时悦的大腿,“发财都想着我。”
“那当然,”时悦笑笑,“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说完又去推她,“诶,别抱了,有没有吃的啊,我快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