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断书写着,外公是突发心肌梗塞。
半条命抢回来了,人却成了无知无觉的活木头。
而且由于事发突然,那根竹签生生戳瞎了他一只眼。
妈妈盯着那个黑洞洞的眼眶,猛地把矛头直直我:
“你外公身体硬得像铁!怎么你一住过去,就突发心梗了?!”
外婆一拍大腿,浑浊的老眼射出刻骨的恨:
“对!出事前她就满嘴丧气话!说什么‘外公变黑白了’?这不是咒他死吗?!”
“果真是你这个丧门星!”
妈妈找到了惨剧的原因。
他们拿从神婆那里买来的豆子和盐。
硬邦邦的豆子混着粗盐粒,暴雨般砸在我脸上,火辣辣地疼。
外婆用枯树般的手掐得我下颌青紫,把滚烫的符水灌进我喉咙。
灼烧感一路蔓延,喉咙几天发不出一点声。
妈妈和外婆满意极了,畅快的眼神就像讨伐了仇人。
只有爸爸,悄悄塞给我一颗清凉的喉糖:
“还好是放假,不用耽误了功课,先……养着吧。”
外婆嘴一咧,像听见天大的笑话:
“还上啥学?这祸害放出去,是想克死一条街吗?!”
妈妈叉腰,唾沫星子喷在爸爸脸上:
“浪费这钱给她,你都想都别想!还不如省下来给吉祥。”
曾经作业多的时候,我也想过能一直放假该有多好。
只是没想到,这次的“假期”真的太长了。
妈妈对外说我得了怪病需要静养,给我办了退学手续。
冰冷的地下室铁门,在我面前缓缓打开。
一股浓重的霉味混合着腐烂的土腥气扑面而来。
我扑通跪倒,死死抱住妈妈的腿,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
“哇——!”
弟弟恰到好处的嚎哭炸响。
妈妈狠狠踹开我:
“不行!外公、小姨,都折在你手里了!”
“我再不治你,全家都得一起陪葬!”
我绝望地看向爸爸,一向最疼我的爸爸。
一向爱科学,讲道理,当老师的爸爸。
谁知他竟也表情冷漠,语气坚决:
“以后就住这里,再往外跑,小心惹出更大的事来。”
轰隆——
铁门合拢的巨响,碾碎了我最后的光。
地下室湿冷的霉味,彻底将我吞噬。
只有送饭时,那扇门才会吝啬地开启。
直到一天夜里。
不是送饭的时间,锁孔居然传来轻微的刮擦声。
我屏住呼吸假装熟睡,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门开了,我的心随时悬起。
脚步声的闷响,一声声敲在我心口。
手电光勾勒出高大的人影,原来是爸爸。
悬着的心刚要放下,忽然看见黑暗中寒光一闪!
爸爸手里,竟然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他……这是要杀了我,杜绝后患?
这个可怕的猜想让我全身汗毛直立。
要逃吗?往哪逃?
来不及思考更多,他已经一步步逼近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