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自由了,虽然和我期盼的形式有点不同。
弟弟撕碎我了我珍藏的书本,再狠狠抓起一切手边的东西砸向我的头。
“扫把星,看我不打死你,还我爸爸!”
母亲的眼神淬着寒冰,把仅存的几件旧衣连同我一起扫出家门。
“滚!成年了,我们仁至义尽,你死在外面也别回来!”
曾经以为,自由是浸润阳光和风的诗。
如今却是流落街头,与野狗争食。
我连小学文凭都没有,没人肯收我做工。
只好终日在桥洞下蜷缩着,饿了就翻垃圾桶找寻新鲜的垃圾。
我讨厌下雨。
因为雨天垃圾桶被硕鼠霸占,它们猩红的眼睛在昏暗中挑衅。
可遇见梁杉,就在这样的雨夜。
争不过老鼠的我饿得眼前发黑,鼓起勇气走进了饭店。
趁着服务员翻看杂志,替她“清理”桌上的残羹冷炙。
狼狈偷吃的模样,被一个男子尽收眼底。
“这些菜冷了,吃了伤胃。”
一道温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惊得我魂飞魄散。
循声望去,邻桌是一双锃亮的皮鞋。
视线再往上,是笔挺的西装毫无褶皱,玳瑁镜后的眼沉静如湖水。
如果换一个场景相识,我的脸红可能是因为心动。
但这样的初见太尴尬,我脸红只因为羞耻得想钻进地洞。
“别怕,我叫梁杉,想请你帮一个忙。”
温和的声音带着神奇的魔力,我停下脚步。
他指了指桌上的精致菜肴。
“这些菜还没动过,好像点得太多了”,
“不嫌弃的话,能不能帮我吃一点?”
肠胃的“咕咕”声代替我作答。
他示意服务员添了碗筷,又给我点了一份果汁。
“别着急,慢慢吃。”
热食下肚,驱散了刺骨的寒意。
他明明有一肚子疑惑,却耐着性子等我吃饱才再次开口。
“方便告诉我,你为什么流落街头吗?”
“或许,我可以帮助你。”
为了不要吓走他,本该隐瞒我的灾星体质。
但爸爸没有教过我说谎,我对着一个陌生人讲述晦暗的过往。
说完,我死死攥着果汁杯。
等着他像所有人一样,脸色骤变,仓皇逃离。
他却只把微笑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纯粹的欣赏。
“难怪,刚才就觉得你的眼睛特别干净,黑白分明。”
“就像八岁孩子的眼睛,还没被这世界染脏。”
我的眼睛?
这双被诅咒、被唾弃、被视作不祥的眼睛?
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它好看。
酸涩猛地冲上眼眶,视线瞬间模糊。
梁杉的脸在朦胧的水光里晕开,英俊得不真实。
脑子里闪过在昏暗的地下室里,读过的故事——
梁山伯与祝英台。
那么巧,他姓梁,我姓祝。
是不是在前世,我们真的见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