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若若抬头看着他，忽然发现他憔悴了许多，脸颊也消瘦了，就连原本浓密的黑发如今也能看到白头发了。
三年前，若风遇到危机的时候，他日日买醉也不曾这样，可如今却因为她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她愧疚到心里仿佛被剜了一刀，眼泪不争气地往外窜，可她不想哭，更不想让哥哥看到她哭。
“哥，你……”
黎凌风似乎是知道她想说什么，率先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不可能那么做，爸妈去世后，我们便成了彼此唯一的依靠，这个时候如果我为了自己放弃你，将来死了，我都无颜面去见爸妈。”
更何况，说到底她和封沉衍的误会也是源于他。
如果三年前若风没有遇到危机，如果他没有买醉发生车祸，如果他不是在那一刻泄了气向挫折妥协，封家根本就不会帮若风，也就根本不会成为封沉衍误会的重要证据。
“若若，你的担忧哥哥都明白，但我们兄妹本也是一体的，根本不可能分开，现在我只想带你离开这里……”
“可我本就是快死的人了，但你不是。”
黎若若一句话让黎凌风如鲠在喉，看着她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若若……”
这件事黎凌风一直非常刻意地不去提，因为每每想到她才二十五就是胃癌晚期，便心痛不已。
他多么希望得病的那个人是他！
明明这些年来，做过混蛋事的是他，可为什么受苦受难的却成了妹妹？
就好像十五年前一样，明明是他的过错，可最后遭殃的却是黎若若。
而且，如果不是十五年那件事，或许，妹妹也不会爱上封沉衍，也就根本不会产生这段孽缘。
想起这些事，他的心便仿佛在滴血一般疼，让他紧了紧手上的力度。
“不，我不会放开，就算是黄泉路，哥哥也要陪你走上一遭，我不能让你一个人那么孤单。”
说着，黎凌风便拽着她穿过大厅，然后将她推上车，自己上了驾驶位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黎若若拽着安全带，偏头看向身侧的黎凌风，心里五味杂陈。
她很想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就算是她走了，封沉衍和沈佳人或许都不会放过她。
而且，沈佳人那么歹毒，她真的很害怕她会对哥哥下手。
可回想起过去，她却又说不出口。
沈佳人是怎么陷害她，怎么欺负她，封沉衍又是怎么折磨她……所有的一切她都不曾告诉哥哥，甚至根本不敢想象，哥哥知道了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她真的不愿意他和封沉衍争锋相对，那样对哥哥没有好处。
见她脸色惨白，黎凌风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别怕，有哥哥在，就算天塌了也是哥哥顶着，别怕……”
她咬着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她不害怕天塌，她只害怕哥哥因为她而受伤。
黎凌风一边安抚她，一边看了一眼后视镜，忽然脸色一变：“若若，坐稳了，我要加速了。”
闻言，她也抬头看过去，便见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跟在他们的身后。
封沉衍追过来了。
黎若若紧紧抓住车顶的把手，心里越发地忐忑不安。
很快，迈巴赫便追了上来，她一转头正好对上封沉衍那双阴沉的眸子，下意识想别开视线，却又无处可躲。
下一秒，她的手机便响了，来电正是封沉衍。
想也知道他会说什么，所以她根本不敢接。
可手机一直响，响得她越发地慌乱，到了最后只能接了起来。
“黎若若，让他停车。”
一接起，便听到封沉衍压着怒火的声音，瞬间打了一个冷颤。
她转头看向黎凌风，便见他咬着牙脸色是她从未见过的阴狠，很明显让他停车是根本不可能的。
“放过我吧，阿衍。”
放过她吧，如果真的能够就此放过她，她也不想再去揭穿沈佳人了，就这样和哥哥一起离开，对于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封沉衍怎么可能放过她？
“黎若若，别逼我，赶紧让他停车，否则我一定让你们兄妹两都进去。”
说罢，封沉衍还一字一顿地补充道：“我说到做到。”
黎若若转头看了封沉衍一眼，挂了电话。
那个她曾经爱了十五年的男人，为了沈佳人竟然想要将她和哥哥一起逼死，还真是凉薄至极。
忽然，迈巴赫加速飞驰超越了他们，然后在不远处打横拦在了路中间。
如果他们要过去势必会撞到迈巴赫，甚至还有可能会侧翻。
黎若若心猛地一紧，慌忙劝说道：“哥，停车吧。”
但黎凌风此刻已经红了眼，根本听不到她说话，脚将油门踩到底：“若若，怕就不要看。”
“哥……”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她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下意识将眼睛闭上不敢再看。
但就在要撞上之际，她忽然又睁开了眼睛，正好看到封沉衍将方向盘打死，把他们的车逼向了中间的绿化带。
如果黎凌风不停车，他们就会撞上绿化带，而这样的速度撞上去，大概率很难生还。
黎若若心紧紧揪在一起，那一刻她只看到封沉衍脸上的寒意，和没有一丝犹豫的杀意。
这一次，他是真的想要杀了她和哥哥么？
就在她恍神之际，黎凌风被迫踩下了刹车，可速度实在太快已经根本来不及。
眼看就要撞上绿化带，黎凌风快速解开安全带，飞身扑到了她的面前，将她紧紧护在怀中，接着便是一声巨响，车子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黎若若脑子一片空白，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一般，周遭全是碰撞声，是那样的刺耳。
可在这些声音之中，还夹着一道略带颤抖的声音，很轻就在她的耳边：“若若，哥哥对不起你……是哥哥害了你……”
不，没有……
她好想告诉哥哥，他没有害她，可喉咙里却堵着一口血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从小到大，哥哥都是那样宠她，疼她，竭尽全力地保护她呵护她……
他哪里有对不起她？
哥哥……
是她害了他才对，如果不是因为她爱上了封沉衍，他们又怎么会被逼上绝路，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哥哥又怎么会三番两次被她牵连……
翻滚终于停了下来，她很努力地想要去找哥哥的身影，可眼前被血模糊了视线，怎么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