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沉衍皱了皱眉，将手抽了出来：“别闹了。”
黎若若怔怔地看了他半晌，忽然垂眸嗤笑：“你连骗我都不愿意……”
说着，她抬头抿着唇，有些失望地说道：“那我就没办法利用你报复你们所有人了，好失败啊。”
“你病了，明天带你去医院做检查，现在去泡澡，泡热了睡觉。”
封沉衍不陪她胡闹，将她拽起来带到浴室：“明早十点，我会让卫震来接你，做好准备。”
她一怔，甩开他的手：“我不去医院，为什么非要带我去医院？”
“医生说的，说你流产的时候没有好好处理，又受了凉，需要再检查一下，如果还没干净，需要清宫。”
封沉衍靠在洗手台上，双眸沉沉地凝着她：“你刚刚突然不舒服，不就是因为这个么？”
黎若若松了一口气，不是检查胃就好：“随你吧，我会自己泡澡，不用你伺候，走吧。”
见封沉衍不走，她也懒得计较，当着他的面脱下衣服就走进了浴缸里。
她的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疤，是这几个月所留下的，有深有浅，再也没了从前的皙白无暇，刺痛了封沉衍的眼睛。
他还记得那晚她的身上没有一丝伤痕，短短四个月就消瘦成了如今的模样。
黎若若抬头发现他双眸发直地盯着她，靠在浴缸边缘笑了一声：“怎么？没见过么？还是觉得我如今这幅模样很丑？”
封沉衍目光上移落到了她的脸上，嘴角微微抽了一下：“别泡太久，泡热了就出来，要是睡不着就让张妈给你煮杯牛奶。”
说罢，他转身向外走。
“你把张妈带走吧。”
“怎么？她照顾你不好？”
黎若若摇摇头：“她和你一样喜欢沈佳人，恨我。”
她舔了舔唇：“我觉得照顾一个自己恨的人是一件很恶心，很难熬的事，你应该很清楚，不是么？”
封沉衍胸口闷闷的，只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个女人逼疯了。
他真的越来越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了。
他拉开浴室门，头也没回，硬生生地拒绝了：“她会留下。”
接着，门就被重重地关上。
黎若若看着门的方向，双眸黯淡了下来，转而将头全部埋进水中，只想水可以带走自己一切的烦恼，让她不用再深陷这些之中。
只不过，终究是徒劳。
这一晚，她睡得并不太安稳，总是刚刚浅浅睡着，就会进入梦魇，梦里不是冰冷黑暗的海水，就是沈佳人拿着刀子朝着她阴冷的笑，又或者是奶奶张妈等人对她的指控……
每次醒来，她都是一身冷汗，双眸瞪大地盯着天花板的吊灯大口喘着粗气。
胃又开始痉挛抽搐，疼痛也渐渐成了一种隐隐的痛，蔓延到她的全身，让她很难入眠。
可她似乎已经麻木到习惯了，还是昏沉之中睡了过去。
只是，她想，或许，她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吧。
……
翌日上午十点，卫震果然准时到了楼下。
“夫人，我来接你去医院做检查。”
黎若若起身穿上外套：“有劳你了。”
一路上，黎若若都没有说话，只是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风景，眼神灰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卫震则是有些如坐针毡。
他很想告诉黎若若，其实事实有很大的不同，可他却又说不出口。
一直到快到医院的时候，他才终于开口道：“夫人，其实……”
“卫震，以后就别叫我夫人了。”
黎若若挤出一抹笑：“现在全世界都知道封太太是沈佳人，你还叫我夫人，岂不是给她难堪？就算你是封沉衍信任的人，但也难逃耳边风。”
“先生不会……”
“卫震。”
黎若若打断道：“自古以来，有多少人贤臣亲信都因耳边风而死？我知道你信任他，可男人在床上的时候，是最信不过的，他给女人的承诺不可信，但同样那个时候他的思维也不可信，说不定就会哪天因此就对你下了手。”
卫震心中苦涩，想说却也不知还能说什么。
正好车到了医院，黎若若推门下车：“他帮我约的那个医生？我自己去找。”
“我带你去。”
卫震回过神，想起正事，将车停在一旁，就带着黎若若向里走。
只不过，等走到地方，黎若若才发现，带她去的并不是妇产科，而是内科。
见状，黎若若转身就要走，却被卫震拦住。
“夫人，不能走。”
“你们骗我？不是说只是妇产科的基础检查么？为什么要到内科？”
卫震将她推进检查室：“先生只是想给夫人你做一个全身体检。”
根本由不得黎若若拒绝，人就已经进了房间，被锁在了里面。
看着里面的检查设备，她倒吸一口冷气。
她很清楚知道自己胃癌晚期，没有多久活的了，而这一点，她并不想让封沉衍知道。
也不为别的，她就是恨他。
恨他当初不信她和医生，却相信了沈佳人的那场把戏，最终害死了张主任，现在就算来弥补，那又有什么用？
张主任能活过来么？
而且，就算他会补偿她，那她也不在乎，难道他会为了她去杀了沈佳人？
黎若若站在原地一动没动，一直到一个白色的身影拉开帘子从里面走出来，指了指一旁的床：“黎小姐，请过来躺下。”
“我不做。”
医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过来。”
语气是那样不容置疑，还有一些熟悉。
黎若若愣了半晌，有些狐疑地盯着医生看了起来。
他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上去有些熟悉，却又有些陌生，让她不敢认。
这时，医生又拍了拍床：“我让你过来。”
她竟然鬼使神差地走了过来，坐在了床边。
“最近有按时吃饭么？胃还有没有痛？大概多久痛一次，什么程度的痛，身体还有没有其余的反应？”
这熟悉的询问，黎若若终于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抬头双眸怔怔地看着他：“许湛……哥哥？”
见她终于认出，许湛摘下口罩，揉了揉她的头：“最近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