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人一行人离开之后，大门就被关上，整个主楼里就只剩下了黎若若和封老太太，房间里值钱的东西甚至都被几人给搬走了。
黎若若心里千头万绪，扯了扯衣服，缓过神，转身走到老太太的身边：“奶奶，放心吧，阿衍不会有事的。”
封老太太眼里泛红，伸出满是皱纹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孩子，是我连累你了。”
“奶奶，别说这样的话，要不是因为我，您也不会被沈佳人针对的。”
她缓缓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奶奶，只是我有一件事，还是不太明白，就是关于……”
“你是想问那晚，是么？”
黎若若点点头：“是。”
封老太太抓着她的手，笑了一声：“我很喜欢你，想要帮你一把。”
随即，她叹了一口气：“我那个孙子的情况，我是了解的，他虽然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可唯独在感情上是麻木的，是荒芜的，在我看来，他是喜欢你的，可要等他行动，恐怕猴年马月，所以我才做了这么一个……”
封老太太顿了顿，扶着额头：“错误的决定。”
她转头看向黎若若：“我没有想到他会因此恨上你，甚至认为是你算计他，本来想着你们结了婚，早晚会明白当晚的真相，可谁料到半路杀出来了一个沈佳人，搅得浑浊不堪，我就是有心想要说真相，他也不会信了。”
“所以，我知道……病根在沈佳人，一日不把这个女人的真面目挖出来，就一日无法让你们回到从前。”
封老太太拧着眉头，重重地叹气：“若若，奶奶没有你想得那么伟大，我只是在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罢了。”
错误……
黎若若听得心中五味杂陈。
和封沉衍的那一夜到底是不是错误，她却无法明说。
如果没有那一杯酒，他们是不是连结婚的机会也没有？
又会不会，她根本无法死心？
如今，她是后悔，后悔爱过他，后悔有过那一晚，也后悔和他结了婚，可有些南墙不撞永远是不愿回头的。
如果，真的没走到这一步，她一定又会后悔没能向他告白这一切。
许是经历了太多，黎若若的心中早已没了从前那般的纯净单一，心里的思绪就如同麻线，胡乱地纠缠在一起，让她也无法捋清。
“若若啊。”
封老太太再次开口，拍着她的手：“我看得出来阿衍是喜欢你的，就好像沈佳人说的，他碰了你，却没碰她，这……”
“奶奶，我想你们都误会了。”
黎若若苦笑一声：“就如您说的，他是一个感情淡漠的人，会有恨，却很难产生爱，碰我，或许只是因为只碰过我，所以，他误以为只有同我才会有那个感觉，其实他错了，和任何一个女人他都可以。”
她舔了舔唇，眼里都是灰暗：“因为，对于他来说，或许和谁都一样，没区别。”
“我一直以为他是爱沈佳人的，现在想想，或许他不懂什么是爱，对沈佳人到底是爱，还是感激……恐怕他自己也分不清吧，所以才将这关系搅得一团乱麻。”
封老太太听她说到感激，微微蹙眉：“你知道他留下沈佳人的原因？”
“嗯，沈佳人说的，她说自己十几年前救过你们，是有这么一回事吧？”
想到这里，黎若若愣了一下：“奶奶，她救过你们的话，您为什么还会帮我？”
封老太太浑浊的眼睛转了转看向了别处：“人不能愚孝，也不能愚昧。”
她扶着沙发边缘缓缓站起身：“陪我上楼一趟吧，我想祭奠一下老蔡。”
黎若若连忙起身扶着她，跟着一起向上走。
封老太太似乎一下子老了不少，背也佝偻了，整个人也没了气势。
“老蔡走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黎若若回想起车祸的情景，抿了抿唇：“他当时把我推下了车，在最后一刻，我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恐慌，害怕，相反只有担心。”
“我想，他是担心奶奶您的，所以把我推下车，希望我可以来救您，后面我着急回来，还没来得及去看蔡叔的尸……”
说到一半，她忽然觉得直接说出那个词有些不合适，便咽了回去：“等阿衍回来我们再处理，警方知道他的身份，肯定会等我们去认领的。”
封老太太步履蹒跚地走到书房，打开柜子拿出香，然后又走到另外一个柜子后面拿出一个排位。
“说来有意思，这是沈佳人入主主楼之后，老蔡给自己做的排位，他说总有一天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就希望自己能继续陪着我。”
说着，封老太太便将排位放在了桌子上，拿出之前就有的香炉，将香点燃插好。
“老蔡，谢谢你。”
沉默了许久，她又补了一句：“对不起。”
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她，老蔡早就可以离开封家这个是非之地，有自己的人生，可偏偏因为她荒废了一生，最后还不疾而终。
黎若若也跟着上了一炷香，然后被老太太拉着在茶台边坐了下来，一边泡茶，一边细细地说着她和蔡管家的往事。
“封家一直都不是一个平和的地方，你今天见到的这些其实都只是一些开胃菜罢了，当年那才是真的血雨腥风，这座宅子里有很多秘密，有些能说，有些……会随着我一起下坟墓……”
黎若若听着她说，心里却不由地有些难过。
她好像感受到了，时代交替，曾经和爷爷一起打天下的女人，如今也老了，没了当年的气势，竟然被小辈困在了这里，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她没问，是否只能等封沉衍，但她却觉得不论如何，她都应该在这里好好地陪着奶奶，一直到她嫌烦为止。
两人在这也不知道聊了多久，天黑了都没察觉到。
一直到楼下的大门被人硬闯，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两人才回过神。
“奶奶，我去看看。”
封老太太没说话，抓着她的手一起向外走，浑浊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