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湛还没说完，就发现她正在打电话，从她有些茫然的表情便也猜到了电话那头的人是谁，声音轻了几分，小声道：“是孙家打来的？”
黎若若点点头：“嗯，是。”
随即，她看了一眼许湛的手机，不由地瞳孔扩大，身子一僵，手机险些掉在地上。
缓了缓情绪，她才对着电话那头的老妇人问道：“孙夫人，您刚刚的话是说孙老先生已经……”
“是，他已经去世了，所以他欠你们封家的命已经偿还清了，虽然没有达到你们想要的效果，但他已经为此付出了生命，这样的代价还不够大么？”
“抱歉……请节哀……”
黎若若楞在原地，除了这么两个词，她甚至说不出其他的词汇。
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沈佳人这么快就发现她不见了？还查到了她的去向？
不可能，沈佳人怎么可能这么快？
甚至，在接到电话的那一刻，她真的以为是孙夫人编造的谎话，可新闻都刊登出来了，又怎么可能会是谎话？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谁做的？
见她呆在了原地，许湛抢过电话，对那头说道：“抱歉，我妹妹刚刚听到消息已经晕了过去，孙老先生的事，等明日股东大会之后，我们会上门赔罪。”
“用不着，老头子说了，这是他欠你们的，所以我也不想追究你们什么。”
说着，孙夫人深吸一口气：“老头子死前准备了一份文件，原本是要明天亲手交给傅太太的，不过，杀他的人也一并抢走了，但我这里还有一份副本，我已经派了司机去给你们送，你们记得查收一下，如果还需要人出面，我会代替老头子做完这最后一件事。”
随即，孙夫人就将电话给挂断了。
许湛将手机还给黎若若，然后皱眉看向她：“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黎若若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我害死了孙老先生……本来他可以和太太安安稳稳度过晚年的……要不是我去找他，他也不会……”
这起事故，分明就是针对性的，为的就是明天的股东大会可以万无一失。
可是，都知道她逃出来了，为什么不干脆针对她？
“他想要杀人，想要阻止这一切，为什么不直接杀我？为什么要去杀无辜的人？”
许湛将她抱住，轻轻摸着她的头，安抚道：“别慌，对方就是想要你慌，你一旦奔溃了，封家就彻底输了，所以你不能奔溃，知道么？”
她知道，可她做不到冷静。
蔡管家死了，孙老先生死了，封沉衍死了，可偏偏她这个将死之人还活着，还要承受这一切……可她真的没有那么坚强，真的没办法全部都承受下来……
黎若若猛地推开许湛：“我想冷静一下。”
说罢，她拿上外套，就冲了出去。
冬天的街头很冷清，街道上也没有什么人，就连马路上也只是偶尔有几辆车呼啸而过，只有凛冽的风在她的耳旁刮过，像是在嘲笑她的无能和晦气。
沈佳人总是说嫉妒她，质问她凭什么……
可她却觉得，沈佳人比她拥有的多太多了。
她那么肆意，那么无所畏惧，不论她做什么都会有人收拾残局，哪怕真的封沉衍对她没有爱意，可对她却也是宠爱的，什么都做了，不是么？
而她呢？
相比而言，她又有什么呢？
他们说封沉衍爱她，可她感受到的只有他的暴戾和冷漠，从未感受过爱意。
还有这些事，沈佳人为了自己的目的肆无忌惮地杀人，肆无忌惮地索取，从来没有人指责她，而她不一样，每天都生活在指责之中，时时刻刻都被这些情绪所压着，一直将她压垮。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看到一个明亮的招牌，才发现，她竟然下意识走到了酒吧门口。
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腿走了进去，到吧台叫了一杯酒，甚至也没去细细品味酒的味道，就已经将第一杯酒灌入了胃里。
一开始还有些甜，可甜过后确实酸涩和火烧感，仿佛要将她由内而外燃烧殆尽一般，让她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第一次喝？”
忽然有个人影坐在了她的边上，推过来一杯酒：“第一次不要喝那么烈的，这款比较适合你。”
黎若若看了一眼，并没有接。
“怎么了？怕我在酒里下药？”
虽然环境很嘈杂，但黎若若还是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便转头看去，昏暗的灯光照在男人的脸上，让人看不太清他的神色，可那张刀削般的脸庞却让她一眼想起了对方是谁。
“是你！救命恩人。”
颜北城见她认出了自己，笑了笑：“我还以为仅仅两天，小姐你就把我给忘了，现在相信我了吧？”
黎若若苦笑一声：“我不是不信你，是我本来也不太会喝酒，就是心情不大好，想要喝一点烈的，刺激一下自己。”
“我明白。”
颜北城端着酒杯，淡淡地饮了一口：“喝酒无非就是两种，一种是为了借酒消愁，一种是喜欢喝酒本身。”
说着，他将她打量了一番：“但很显然，你并非喜欢喝酒的人，否则你刚刚喝的时候，表情就不会那么狰狞了。”
黎若若愣了一下：“你观察得还真仔细。”
“有什么事让你不开心？还是上次车祸的事？”
“嗯。”
黎若若趴在吧台上：“也不全是，我只是很愧疚，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也做不好，总是害死身边的人，让他们付出了性命，自己却依旧什么也做不到。”
颜北城大大的翡翠绿扳指在吧台上敲了敲：“其实，虽然话很残酷，但我想告诉你，人的命就是这样的，哪怕你们从一个妈妈的肚子里出来，也是有可能分贵贱的，这种贵贱是天生的，没有人能够改变。”
“就好像，有的人出生就是住在豪宅里，用着全世界最好的一切，而有的人生活在贫民窟，想要祈求那些上位者才会轻蔑地给出一点可笑的馈赠，你以为的天赐，在他们眼里不过是狗都不要的垃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