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三下午全年组开大会，靳绍芹又强调了一遍周考优秀率问题，并且再三强调新学期第一次月考很重要，各位班主任一定要重视。
“尤其是平均分上不来的，都仔细想想。学校重本率和一本率连续五年上升，今年带高三和明年带高三的，都抓紧点，绷紧了！”靳绍芹若有所指看着竹晏深，又挪开视线环视一圈在座的老师，宣布散会。
竹晏深合上笔记往班级走，贺顼问他方析交白卷的事怎么解决的，竹晏深不停脚，能怎么解决，我编了一晚上写出万字分析，也就是检讨，交给了靳老师。
“你为什么要检讨？”
竹晏深停下，“难道你让方析检讨？”
“那不然……”
贺顼回办公室，竹晏深没有进去的打算，径直往前走。
隔着门都能听到教室里闹哄哄的声音，他往后门一站，贴着玻璃放哨的那张大脸就石化了。坐后门的赶紧捅咕同桌，别说话了，他来了。
从后门到前门，几步的距离。
当竹晏深从前门进去时候，教室里已经鸦雀无声，大家都奋笔疾书。
他从讲台旁边捡起来几张纸条，拆开仔细辨别字迹，然后盯着几个“嫌疑人”。
几个学生觉着像有个放大镜架在脑袋上，竹晏深的目光聚焦在那里，头发都着火。
他把纸条团皱扔进垃圾桶，走下讲台在两排课桌间踱步。
睡觉的都被他喊醒去洗脸，遇见抄作业的他直接把两本都没收攥在手里。从前走到后，再从后走到前，来到方析书桌旁。
方析猛地合上课本直起身，假装从桌上抽出另一本书打开。
竹晏深去翻他课本，方析一只手压在书角上。竹晏深想打开，方析就按得更死，两人角力良久，竹晏深终于挪开手。
大课间铃声响起，在座位上的少男少女们像被解开了封印，跳着跑着涌向食堂和周围小饭桌。
傍晚有半个小时大课间给学生们吃完饭，吃完了就是晚自习。大部分人都在学校食堂将就。晚上的食堂不若中午和早餐，就那么几个菜，早打完早完事。所以很多学生都去附近小店吃饭。
家里有条件的就过来送饭。
若是谁家有个全职妈妈天天变着样做晚饭送过来，那真是能给一圈同学羡慕出口水来。
自从方析闹休学被方春玲劝住之后，他提出要求，说能不能不在学校吃晚饭了。“实在太难吃，又没油水，还没下晚自习就饿。”
于是方春玲就做了晚饭给他送过去，等十分钟他吃完了再把饭盒拿回来，如此重复。
方析跟着人群走出学校大门，右拐，在林荫小路上第三棵树那等方春玲。往常他一出来就能看到妈妈，方春玲绝不会让他多等一秒。这样的母爱虽然窒息，但是他利用她的爱，至少换回一口热乎饭。
方析在自救，尝试过各种方法后他回归最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如果连作为人最基本的述求都无法满足，那么其他无从谈起。
他说服自己好好吃每一口饭，用味蕾唤醒心底另一种很沉重的东西。他不断暗示自己，人间值得，人间值得。
如果不是冥冥中还有牵挂，他早就幻化成鸟。
走到树下，没见着方春玲。老邱拎着保温饭盒生疏讨好地对他笑，你妈在忙，今天我跑个腿。
递过来饭盒的手粗糙宽厚，指甲缝里还有黑泥。方析双手揣兜，只穿着校服外套，也没套羽绒服。
老邱有点尴尬，方析沉默了会，问，“你要和我妈结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