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齐所有的项目进度,下线会议,又去整理挂烫了手头所有的伴娘礼服样装,袁不器送走了一直陪她加班的同事,转身上楼逐一按灭工作室的灯光。
明亮的白炽顶灯,温润昏黄的筒灯,小阳台上的星星月亮灯带,一个接一个黯下。
袁不器踩着黑色厚底洞洞鞋,头戴棒球帽一路哼着小歌从年代感的木质楼梯上拾级而下。老城厢的房子堆积了时代的风尘,一脚下去,咯吱作响的地板缝里仿佛还腾起浮灰。入眼是充满设计感的一排店面,买手店,咖啡店,清吧,三五成群的年轻人端着玻璃杯纸杯坐在梧桐树下social。而另一边,不知谁家在煮宵夜,辛拉面的味道从墙缝中钻出,伴着头顶地板上咚咚脚步声。
袁不器走到一楼,落下电子锁,从一排挂着内裤秋衣的竹竿下穿出来,拐进高架桥下的停车场。
市中心寸土寸金,留下的里弄也不拆迁了,以旧造旧,重新修葺加固后还原老样子,挂牌历史风貌区,映在斑驳的梧桐树荫下反而别有风情,成了一张城市名片。马路永不拓宽,弄堂里面狭窄,停车也就成了大问题。高架下的空地于是被开辟成临时停车场。其实袁不器住得不算远,但是忙了一天后筋疲力尽,没心思夜骑梧桐区,更不可能熬着夜光来一场city walk,还是喜欢用四个轮子的代步。
当初买了淮海路这个带院子的公寓后,袁不器高调发了个朋友圈,臭屁地定位了小区地址,拍下房产证封面:这才是最让女人心安的小本本。更好的是,这个本子上面只有一个人。
关上车门正准备发动车子,手机屏幕闪了几下。她随手点开,这才想起昨天扛不住兰箐幽的死缠烂打,当了一把老好人加了个什么钻石王老五微信。对方通过好友申请后一直没动静,袁不器也把这事忘到脑后。
那个叫盒子里的人发来一串自我介绍,还附上一张照片。
袁不器噗嗤笑出声,他是来相亲的还是应聘的?自我介绍中规中矩,从小学到研究生毕业院校全部列出。至于这个照片……卖保险的?卖房子的?或者试图在网上翻红却又笨拙的老一代企业家?
过于古板的西装,配上不可一世抱胸的手势。
等等。
袁不器重新放大这张照片,皱眉。有点眼熟怎么回事?
再将屏幕往上滑——袁小姐您好,我叫陈盒,是风鸣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兼创始人,我——
袁不器赶紧在右手边的置物盒里翻找,从小镜子口红盒纸巾下面抠出一张折了角的名片。
食指确认般划过那两个大字,陈盒。这本不是个常见的名字,若是加上注脚,袁不器低眼看了下名片最上方的公司名称。她想也不想就拨给兰箐幽。
兰箐幽哑着嗓子朦胧道,袁不器,你都没有夜生活的么?
打扰你夫妻生活了?袁不器说,你跟那个钻石王老五怎么介绍我的?
提到这事,兰箐幽顿时清醒,卷着被子坐起来了精神,语带八卦,“你们聊怎么样?我跟他讲,有一个袁小姐,年轻貌美,自主创业,财务自由,家庭和睦。”
“我的照片发过去了?”
“找AI画的。如何如何,有没有假戏真做的可能?”
“哦。”
等了半天,就只等来一个字,兰箐幽不满,袁不器,我可是给你卖苦力了,你对我的事也上点心。
“知道了。”
切。袁不器笑着摇了摇头发动车子。给男客户的女会员信息,名字不提,照片是假的。兰箐幽就是这么做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