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吃了饭，竹晏深终于喘口气。他泡了杯茶端回办公桌，刚坐下，就有人敲门进办公室喊竹老师。
方析站在他身旁，犹犹豫豫，“我下午想请假。”
“什么事？”
“我不舒服。”
竹晏深从书架上抽出请假单，拧开钢笔，朝他伸手，病假条。
“没有。”
竹晏深放下笔，疑惑地看过去。男孩紧贴着他办公桌，手背在身后好像在抠弄什么。他表情没有波澜，却笃定地说，竹老师，我真的不舒服，下午没法上课了，寝室睡一觉就好了。
竹晏深也不多问，在请假单上签了字，推给方析。方析用竹晏深的钢笔在他名字下面端端正正写上自己名字。一笔一划的正楷，谈不上漂亮，却也不出格。
方析拿了请假单说谢，刚要转身，竹晏深想到了什么似的喊住他。
看着男孩的双眼，竹晏深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摆摆手，“这次区考你排名稍微下滑，也别有心理负担，下次再战。去吧。”
方析刚走，贺顼过去锁了办公室门，滑着转椅过来。
“师兄，你不好奇他到底哪里不舒服？”
竹晏深正在往手办背后贴3M胶贴，低头忙活着，说，“不感兴趣。”
“你是班主任，你要全方位关心学生，别眼里只有成绩了。”
“学生来上学了还是过家家了。天天这么矫情，成绩上不来，学校不还是拿我开刀。”
“心理室旁边新开了个发泄室，每天午休都有心理医生在。”
“所以呢？”
“所以你要和学生们讲，心里有疙瘩要纾解和发泄，求助专业医生。”
竹晏深撕下不干胶另一面，奇怪地问，“方析就是请个假，你怎么把心理医生扯出来。”
“你没发现他从来不笑么？考第一不兴奋，成绩下滑也不气馁。”
“有问题么？”竹晏深说，我当年也这样。这叫情绪稳定。
“他也不爱和同学凑一起玩。”
“玩多浪费时间，写两页题比较实在。”
贺顼看竹晏深，欲言又止。竹晏深将两个手办贴在显示器上面，远看又离近看，问贺顼，“好看么？”
贺顼看着两个身着红裳绿裤的圆滚滚唐朝仕女站在电脑上，敷衍地说，还行。
“欧呦，男生都喜欢这么幼稚的东西啊。”
两人身后窜出一句冷嘲热讽，竹晏深不回头都知道是谁。
战斗力爆表的全校语文一姐哼道，我老公四十好几的人，每天拼乐高玩手办，家里摆了好几柜子。还真是男人至死是少年。另外一个地理男老师，刚结婚，帮着竹晏深说话，靳老师，你不能搞性别对立，手办爱好不分男女，再说你不支持你老公，不代表竹老师他老婆就反对，“对了，竹老师你是不是还没女朋友？”
“以后你的老婆肯定要管你的。”靳老师一头狮子一样的爆炸黄毛，勉强在脑后规整成一个短辫子。
竹晏深说，夫妻之间——为什么用“管”这个字？
靳老师撇嘴，啧啧，看不懂年轻人咧。结婚了就有责任了呀，还当一个人赚钱一个人花么？
“靳老师，你们家展示柜什么样子的？”竹晏深问。
靳老师边吐槽边打开手机相册，你可不知道啊这东西好费钱，还要定制尺寸，喏，你看。她给竹晏深展示，订制师傅微信侬要伐？
下班回到家，竹晏深在兰箐幽卧室前迟疑了好久。
他试探地轻敲两下门。
“等……等一下！”兰箐幽的声音隔着门板瓮声瓮气传来。
叮当声过后好一会，兰箐幽从里面拉开门，瞧我这乱的，不好意思。
她正坐在地板上收拾东西。小姑娘七零八碎的东西太多，她正分门别类往收纳盒里摆。
竹晏深看到她身后一排排的手办，高矮胖瘦各式各样，说，“手办收纳柜第二个半价，你要和我一起团么？”
兰箐幽从手腕上摘下发绳叼在嘴里，抬手拢起半长发，再绑上头绳，打了两圈，“多少钱？”
“就”
竹晏深话没说完，兰箐幽电话响了。她讶异地接起来，“你怎么想起来找我啦！”
“对……是……你没看错，我是在做红娘。啊？你要找对象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