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我是战队里的新人，每天忙于训练，没时间离开基地，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打给你父母也没有人接，等战队放假，我回了一趟学校，老师说，你父母走了，你退学了，十九也转学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可是我一直没办法找到你，直到看到你…”江恂道。
“愧疚？你有什么需要愧疚的？”程予舟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你那个时候或许会需要我。”江恂低声道。
“我那个时候或许需要你，可是现在不需要了，我甚至不想看见你。”程予舟冷声道，拍桌子起身想走，被江恂拽住了手。
“舟舟，我不该走的，我跟你道歉，你能不能原谅我？”江恂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太害怕了，现在程予舟就在他的眼前，可他仍然会随时失去他。
“江恂，没有什么能够回到过去。就算你抓着我说上一万句道歉也回不去了。还有，你到底欠我什么啊？我跟你非亲非故，你管我那么多死活做什么？你跟我道的哪门子歉啊？”程予舟冷道，推开了江恂的手，转身离去。
门在程予舟的身后重重地合上，江恂并没有追出去，他深知程予舟一时不会接受自己，比起程予舟这些年所受的苦难，他又算什么呢。
江恂自嘲地笑了一声，他坐了下来，打开窗户，透着凉风，望着遥远的灯火愣神。
忽地，他打了一个喷嚏，想起外套落在了车上。
S市晚上十点钟，这个餐厅离郊区比赛场馆有一段距离，来这里吃饭的人几乎都是自己开车过来，很难打到车。
想到这，江恂立刻起身追了出去，周边绕了几圈，都没有看到人，他跑得气喘吁吁，怕程予舟打不到车，又怕他走丢了。
江恂往车库跑，一边跑一边拨微信电话过去，程予舟没有接，但也没有挂。
“你在哪里？晚上不好打车，我送你。”
“手机还有电吗？你发个定位给我，我来找你。”
“你在哪里？”
几条消息发出去都石沉大海，江恂的心一点一点冷了下来，凉风吹过，心里好像有个窟窿，呼啦啦的漏风。作为战队指挥的队长，江恂的思绪第一次乱了，糊成了一团浆糊。
他迈开腿往来时停车的地方跑，微信电话一个接一个，生怕错过了程予舟的消息。
江恂跑过了转角，角落里蹲着一团巨大的阴影，他及时刹住了车，猛然看过去，果然是程予舟！
程予舟蹲在角落里，脸色微微涨红，酒劲上头了，头疼得很，被风一吹，他更加不知道哪是哪了，打开打车软件，滴了半天都没有人接单，站在外面又冷又晕，他只好循着记忆来到了停车场，还没找到车，就一阵头晕目眩，只好靠着墙休息一会。
他蹲在地上，把头埋到了膝盖弯里，手扣着另一只手的胳膊，搭在腿上，头痛欲裂。
“舟舟！”江恂喊了一声，车库里回响着他的声音。
程予舟艰难地抬了头来看了一眼，就被扑过来的一团拉了起来，抱到了怀里，暖烘烘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好闻的香味，是江恂身上独特的一种香味，他从小带到大，小时候程予舟就爱追着闻，还要笑他身上有女孩的味道，扑到他身上闹，江恂不恼他，还伸手托着他的大腿，怕他从身上滑了下去。
想到小时候，程予舟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涌了出来。他太久没有发泄过自己的情绪了，面对观众，面对弟弟，他都在做每个人心中的程予舟，披着那层壳，真正的程予舟躲在里面，不敢见人。
因为那个程予舟脆弱又孤独，还爱哭。
江恂涌起了莫大的勇气，他抱着程予舟，不怕他推开自己，而程予舟也没有推开，埋头在他的肩上，一动不动，肩头的濡湿让他身体一顿。
“舟舟？”江恂声音微颤。
“恂哥——！”程予舟忽地一喊，继而大哭了起来，晕晕乎乎，如今靠在熟悉的人的肩头，顾不得心中万般纠结，一时抽丝薄茧，将内心最深处的事情勾了出来，竟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江恂紧紧地抱着怀中人，手指插入了他的头发中，将人牢牢地按在了自己的心口处，沉稳的心跳声隔着血肉，清晰地传到了程予舟的耳朵里，混杂着哭声，着实惊天地泣鬼神。
江恂任他哭着，没有任何杂念地，在他的头发丝上落下了一个不被知晓的吻，一如他多年不可见人的心事，委曲婉转。
“你这个骗子！说好了要给我打一辈子的辅助，你就跑了！什么都不说，一个人偷偷地跑了！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我一个人…一个人带大的程时咎！他们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程予舟终于把这些话痛哭了出来，换做平日里，他绝对不会提半个字他的心酸和痛苦，他已经习惯了做大家眼里嚣张跋扈的程予舟，连真实的自己都藏了起来。
“我知道，我后来才知道。”江恂的声音低沉了下来，他难受地回应着程予舟，这些话一字一字从程予舟的嘴里蹦出来，却好像是在他的身上凌迟，让他痛苦不堪。
“我恨你，你们为什么都不要我了？我就好像是一个多余的人，只有在弟弟的身上才能找到一点存在感。你们根本不在乎我，你们只在乎屏幕里的程予舟。”程予舟抽泣着，说到伤心处，甚至龇牙咧嘴地在江恂的肩上咬了几口。
江恂皱了下眉，没有推开他，只是摸着他头，一遍遍地告诉他，“舟舟，我再也不会放开你，再也不会不要你。”
“你还和那个狗AD在游戏里狙击我！你都是他的辅助了，你还跟他一起针对我！”程予舟控诉道。
“狙击你？哪一次？”江恂皱起了眉头，他实在不记得自己有和林远狙击过程予舟，他怎么会去狙击程予舟呢？难道是林远奇奇怪怪拉他双排那次？
“就我上次直播的时候，你别说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是你，我也不知道他在狙击你，回去我会跟他谈谈，行吗？”
得到了应允的程予舟终于安静了下来，不再喊话，安静地哭了十几分钟，大概酒精跟着眼泪一起蒸发了，他总算是在状态之内了，知道自己靠在谁的肩头哭，干了一件多么丢人的事！他还不至于断片，刚才发生的事，他记得模模糊糊，依稀还听到了江恂说不会不要他。
啊啊啊啊！干脆让我毁灭吧！程予舟自暴自弃地内心咆哮。
“你走开！”程予舟内心慌张，恼羞成怒，一把把人推开了，像极了渣男行为，“我刚才只是喝多了，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你别不要记着，我跟你没完！”
“好。你好点了吗？这里离得远，打不到车，我先送你回去，太晚了我也不方便回基地。”江恂说道，看着程予舟的背影，暗自叹了一口气。
车，沉默地开了许久，到了小区楼下，程予舟让他靠边停车，江恂乖乖听话，在一旁停了车，他看着程予舟毫无留恋地下车，叫住了他。
“舟舟，你可以偶尔回我一条消息吗？就偶尔，你不忙的时候。”江恂道。
程予舟没有回头，抬起腿走进了小区，肩上披着江恂的队服，直到有人看着他的背影，吹了一声口哨，喊了一句“TGY”，他才反应过来，队服还没有还给他！
以及，今天是真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