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离!”后面几人立刻围了上来。季箫抢先一步将叶离扶抱起来,以一个看不见的角度,将丹药塞进叶离的口中。
叶离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自己口中被人塞进了一个冰凉的圆珠,瞬间就化为一团温暖的液体,越来越烫,越来越热。一路烧进了小腹中。
即使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叶离也忍不住难受的起了眉头。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被这股热潮敲碎重塑了一遍。
“不幸中的万幸。乾坤丹对他好像没有什么影响。”扶玠把着叶离的脉象,将真气探进了叶离的身体。嘴里说着个好消息,但语气不可谓不沉重。季箫的心又一瞬间提了起来。果然,扶玠放下了手,叹了口气。
“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除了斗衡派的向阳功法外。怀离的身体里好像还有另外一套功法,使用的也是全然不同的体系。气息极为阴狠,尽管这个功法短时间内能让人达到筑基甚至更往上的等级的实力,但是……到底不是正当法子。”
“那……可有办法压制?至少,短期内不能让人看出来。”
扶玠抬着眼睛看向季箫,声音低沉而清冷,“你就不好奇他是从哪里学来这样的功法?”
火把熄灭,月明星稀。季箫的脸在惨白的月色中半明半暗,一双眼睛却是亮的。“难道你觉得,他要是清醒着,我们会发现他的秘密吗?”
“若他被他同门发现修习邪门功法,一定会被逐出斗衡派的。可是他既已冒大不韪,想来是下了大决心。而现在为了保护我们,他又冒着暴露秘密的风险,如此相信我们,我们又岂能辜负他的相信?”
“可我听说抖衡派内同门和睦,少有芥蒂啊。”韩凛终于插上了话,不解地道。
“你又知道什么?我不是与你们说了吗?这孩子为了帮我转圜,直接上演了碰瓷行,难道真是那么在乎面子的人吗?想来就是他们师兄德不配位,才令他走上了歪路。”季箫猛的抬起头。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语气越发的急躁难过了起来。“扶玠,我少有求你的时候。这次,便是我拜托你。万万不要让他被人看出来。至少,也要撑过这次仙盟大会。我会另外想办法好好劝劝他。”
扶玠看了看韩凛又看了看季箫。终于一咬牙拍了下大腿。“成吧!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本来我逍遥门第一条门规,就是不得救魔道弟子的。如今就当我们都不知道这个秘密。当然,如果斗衡派真是如此内里龌龊,我也认下怀离这个朋友,一定会保他平安的。”
他右手捏了一个诀。掌心升腾出缕缕白色的烟雾,拍进叶离的背里。雾气瞬间便涌入丹田,将灵气与元魂分离开来。对尚且薄弱的元魂之灵死死镇压。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扶玠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好了。只要没有筑基后期以上的魔界中人或者妖强行攻击,那股力量是不能冲破我的封印的。自然也不会被人察觉。”
“另外,刚才我想了想。季箫……”扶玠转过头认真地看向少年,“你,少看点话本吧。”
季箫也转头认真地看向扶玠,简洁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滚!”
等三人后半夜将叶离偷偷送回来,路上正好遇到出来偷夜食的薛怀义,又只能一番手忙脚乱地解释。
薛怀义倒是说着无所谓。当然,如果他接人的手能不抖就更有说服力了。季箫看到这幅反应,勉强放下戒心。但是,颇为忌惮的看了其他紧闭的房间门。
“我听说你们还有一个师兄,叫程怀瑾的,也来了?”
薛怀义却笑而不答。“这是斗衡派家事,不方便对外人解释,劳烦道友挂心。”
“怀离救我等一命,我等只是对怀离挂心而已。”季箫不卑不亢,微微颔首,掩饰住眼中的光,“看到薛师兄如此爱惜后辈,想来程师兄也是一样吧。”
薛怀义心头一震。这个人,从未见过,难道是知道了什么?不,三师兄伤害小师弟的事情,只有最核心的弟子才知道。还是,难道……小师弟的伤口没有好全?他的目光瞬间阴沉了下去。
“那是自然。”他不肯多说,转身背对三人,“我先带他下去休息,几位请回。”
三人微微拱手算作行礼,但直起身后,季箫的眼神一直落在薛怀义的背影,准确来说,是背影上露出的小半张叶离的睡颜。
看来他并没有认出自己呀。季箫的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但短暂的失落之后,他又为自己打气。肯定是因为上次是个女孩儿,现在又变成了男孩儿。所以他没往那方面想。反正也要在这多住一段时间,下次再见面,可一定要认出我啊!叶离。不然……我就把那张鳞片收回来,不理你了。
叶离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一只手在自己头上摸来摸去。大概是扎针灸带给他的阴影实在太大,叶离“咯噔”一下就清醒了过来。
“我不要扎针灸!”
但等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后,叶离觉得此时的场景可能要比扎针灸要复杂百倍。
房间里只有床头上的一盏蜡烛是唯一的光源。光线昏暗而暧昧。自己躺在房间的床上,薛怀义坐在床头,五官模糊晦暗,却由此带着未知的恐怖。
他的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脑袋,另一只手却正解着自己的衣服。大概是没想到自己突然醒过来,薛怀义动作虽然停着,但眼睛却转过来,闪着诡异的光芒。
两人相对无言,叶离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分析不出来现在的状况。感觉,能正规过审的话本里好像没有出现过这种情节。套用后世蓝星的一句话。
岂不是男同竟在我身边?
那现在自己是接着睡,还是,不睡了?
正当他左右为难之际,薛怀义却像突然反应过来了。像是抱了截着火的木头一样,立刻将他放回到床上,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那个,刚才你朋友把你送回来。我担心你伤口又裂开了。所以只是检查一下,你不要担心。”
这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叶离歪着头艰难的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觉得他们的思想很奇怪。“多谢师兄!”
“不用。”薛怀义摆了摆手,神情却严肃了一些,“明日三师兄就要到了。终归是要一起进浣花宫的,师尊的意思还是不希望你们有所芥蒂,你要好好休息去见他吗?”
夜离定定地看着薛怀义,他暂时还没有讲清楚三师兄所作所为的意义何在。但是短时间内确实不好与他为敌。“看三师兄的意思吧。”
落在薛怀义耳里,便是叶离多少介意,但他心里自然还是偏向叶离多一些。
“我知道了,阿离。无论你想怎样,我都会全力支持你的。”薛怀义伸手拍了拍叶离的肩膀,“这不是师兄的职责,这是我对你的认可。”
一夜平静。
叶离是在第二日下午等来程怀瑾的,不过数日不见,对方清减了不少。身上似乎也带上了一阵若有若无的草药味儿。
他和叶离在房间内隔了一桌之隔。干裂的嘴唇嗫嚅了许久。才轻声道,“小师弟”
叶离忍不住抚上了手臂,面上却不显,“三师兄。”
程怀瑾闭了闭眼睛。“怀离,我不知道你是否能理解,但你一定要相信师兄,师兄……不是故意伤你的。”
“没关系。”夜离摇了摇头,事实上,要不是那一战,恐怕自己还不能如此思虑周全。只是,故意的也好,无意的也罢,“接下来的战斗中,我不希望再碰到你。还请师兄当日答应我的事,务必信守!”
因为肯定会打不赢啊。
程怀瑾却明显误会了什么,他的眼眸在一瞬间扩大,但很快便暗淡下去。嘴角也牵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
“这样啊……我明白了。那,小师弟,我先告辞了,接下来的战斗,我自尽力。”
浣花宫位于南岳谷中心,当斗衡派的剑阵抵达山门时,正是晌午时分。
而幻花宫这个仙门大派,与专注于剑道的斗衡派,专注于炼器的皓岭书院不同,乃是佛道武道多方面发展,类似于蓝星的一所综合性大学。
也因为谷中气候恒定。仙云缭绕,湖泊遍布,阳光落进湖水之中,荡漾出晶莹明亮的点点微光。四周鲜花遍地。更有“人间四月芳菲尽,南岳桃花始盛开。”的美谈,落花飘零,与水流转,故而,名为浣花宫。
宫中圈有一片山林。绿波间仙鹤悠然。琼楼玉宇矗立其间。粼粼水波掩映着白墙琉璃瓦,好似人间仙境。
叶离内心却毫无波澜,但看着四周弟子发出惊叹之声,搜肠刮肚也想了一句夸赞的话,“这地方好大,六六六!”
没人理他。
倒是令立在山门前的中年男人尴尬一笑,却还是跨步迎上前来,身后跟着好几个修为不俗,青衣束发的弟子,“浩剑长老,咱们好久不见了,有失远迎啊!”
来人正是幻花宫宫主谢敏之。
浩剑长老还未说话,齐清磊却是波澜不起却又暗藏兴奋地道,“谢宫主,确实是好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