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敏之差点没爆一句粗口。
好久不见个鬼!前天我才听你唠叨了一下午你教徒有方呢,今天咱们又见了。你是没炫耀够是吧?
面上却是皮笑肉不笑,“齐掌门,你有空与我比剑吗?”
齐青磊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也不推脱,昂首道,“就现在,走,当谁怕你似的。”
“宫主!”
身后弟子开口,“如今正式迎接各大门派的时候,您要是走了……”
谢敏之极其风骚的一甩头,“咋?你要教我做事啊?”
那弟子还能怎么说,只能认命的叹了一口气,拱手道,“不敢。”
听罢,谢敏之大手一挥扭头对齐清磊道,“走!”
两道剑影一闪而逝。
浣花宫和斗衡派果然不愧是同一阶级的,叶离默默地把两位领头人的脑子画了个对等号——都不太正常。
也是落了座。叶离才发现斗衡派来了有二十来个弟子。不过他只认识几位师兄姐,还有那位轻灵峰的师姐,昨儿个才知道她叫秦书。
宴席布置在琳琅湖湖侧,雾气蒸腾间,珍馐美食目不暇接,颇有几分天上宫宴的飘忽感。
叶离本来对吃的并没有什么追求。直到发现桌子上出现了一道他永远不能忘怀的食材。
大鹅!
虽然只烤了一个腿。但是凭借着难以想象的执念。叶离还是发现了它曾经是大鹅身上的一部分。
这浣花宫,恐怖如斯!
不能浪费,现在虽然只烤了大鹅的一个腿。但是……这毕竟是实力的炫耀啊!
不做多想,夜离拿起筷子便大块朵颐。但这番做派也不突兀,毕竟旁边还有一个薛怀义,对吃的更是毫无抵抗力。
宁枝亦略微一怔。
这俩人,就是来吃东西的?
大会之前的宴席。虽然美其名曰休养生息。但是对于各大宗门的弟子们来说,最大的目的还是刺听情报,斟酌对手的实力。
还有那个孩子,听说不是在拜师会上大言不惭说要打败自己的吗?还有旁边那个,不是来参加大会的吗?怎么吃的嘴角带笑,仿佛已经人生圆满的一般?
薛怀义现在幸福的冒泡:“阿离,别光顾着吃肉,你喝口这个汤。跟江辞长老做的不相上下。”
叶离面无表情的点头同意,“应该是用乌鱼做的,鲜嫩可口。而且一点腥味都喝不出来。配上这个白玉糕,简直绝了!”
宁枝亦“……”
三年没见。齐掌门这是又收了两个脑残?
“两位,想来是第一次参加仙盟大会吧?难道不知道,这场宴席根本就不是为了吃东西吗?”
终于来了个明白人。
宁枝亦朝着说话那人看去,只见对方穿着黑色银边的长袍,木制面具结结实实地遮住了整个口鼻,但举手投足间尽是潇洒肆意。毫无疑问是位风度翩翩的小郎君。
是拂泽殿的人,因为是新晋的大派,多少有些拘谨。进来之后,所有的人几乎都没怎么说话,只是神色凝重地打量着其他所有弟子,想必是心思缜密,暗自谋划,只等秘境开启一举惊人。
不能让他们得逞!宁枝亦神色暗淡了不少,万年老二的名头在他头上已经顶了多年。输给贺怀信虽然是心服口服,但心中还是多少有反超之意,这次他刚刚新练了剑法,原本想着能赢第一的位置。拂泽殿却又杀出来,对方实力,功法都不明晰,恐怕第二的位置都会保不住。
想到此处。他又转头去看贺怀信,对方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靠谱,但贺怀信似乎并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反而摩挲着手里的什么东西,一直出神。
倒是那个久负盛名的齐灵溪,抬起眼睛来眨巴了好几下,突然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对啊,我才发现这里有好多俊秀道友啊,我的天。小师弟,你看看。那些师兄比你可不差。”
程怀瑾的脸黑了。
叶离的神色迷茫了。
只有薛怀义捧场,停下筷子疯狂点头,“对啊,对啊。那些师姐妹也好漂亮啊!”
宁枝亦“……”
拂泽殿弟子“……”
真厉害!只能说真不愧为斗衡派。
薛怀义偏偏乐此不疲,火上浇油。“阿离,你看看,你觉得哪个师姐妹最好看?”
扭头又去问那拂泽殿弟子,“你呢,你呢?你觉得呢?”
那弟子刚刚撑出来的潇洒劲儿瞬间就散了。大约本来是个害羞至极的人,眼下被问着评价别人,羞得耳朵都红了。眼神胡乱躲闪着。嘴上强撑道,“君子,不,不背后说道。”
“哎,真没劲。只是不背后骂人,又没说不能背后夸人。”薛怀义哈哈大笑,“你是哪派弟子?叫什么名字?来来来,过来坐下,我也是第一次来参加仙盟大会,你且教教我呗。”
“在下……拂泽殿,霍弃。”霍弃犹犹豫豫的走过去。手里便被薛怀义塞进了一包甜点,对方笑着道,“我看你带着面具都不好吃东西,这宴会上的东西,实在都是难得美味。吃不到太可惜了。”
霍弃目光闪动了一下,握着手里的点心什么也没说。薛怀义抽空又去缠问叶离,叶离没办法,只得按照蓝星标准的审美。指向一个姑娘,“诺,那位蓝裙子的姐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极为漂亮。”
宁枝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宴席角落确实坐了个身穿水蓝色衣裙的少女。但问题是,她生了一头棕色的卷发,细眉高挑,显得颇为凌厉,深目高鼻,瞳孔还是淡蓝色,若在阳光下边,更是像透明了一般,从裸露的脖子看出本来应该是极为白皙的皮肤,脸上却被晒成了小麦色。身上光是露出来的武器,便有四种之多。更别提那些藏起来的。
仿佛一只即将成年的母豹,处处都透露着野性和危险的气息。
更简单来说,完全不符合他们中原人的审美。
宁枝亦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
“那位是暹罗城的安娜丝师妹,你想和她认识,估计很难。”
宁枝亦实话实说,“也不是说她有如何恃才放旷。只是安娜丝师妹看我们,就和我们看他们一样。都分辨不出来谁是谁。”
唔,那岂不是脸盲?
叶离向宁枝亦道了谢,真心实意地夸赞了一句。“你也很好看。”
然后就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中看向了另一边。
薛怀义正看向的人流另一处交汇之地。与容貌别具一格的暹罗派不同,皓岭书院的弟子们是气质出彩。
至于是什么气质呢?大概是因为技术垄断市场,所以只要出门,他们就会把不差钱这三个字穿在身上。金丝金线金头冠,银带银配银发簪,只是基操。
而在一片金光灿灿之中。有一个人格外的金光灿灿。身边还围了一堆其他派的弟子。看来人缘十分不错。
那少年十七八岁模样,看上去与贺怀信一样大,但与贺怀信的儒雅不同,他的俊朗格外高调。
一双似笑非笑桃花眼,眉心半点迤逦红痕,棱角分明,薄唇微弯。
他身量高挑,是以璀璨金装并不显得俗气。反而将他衬得贵气逼人。
薛怀义轻笑着感叹,“这明曜也不赖,早有耳闻是位少年天才。”
他话音刚落,耳边便传来一个清清朗朗的少年音,“在场中人,都是少年天才。”
一回头,却是霍弃。和薛怀义正面说话时,却还算正常。难为他私下里,也不知练习了几遍,才做出了一番从容气度。
叶离回头看了霍弃一眼,正好对上他扫过来的目光。只觉得掩不住的怯意下,还有些疯狂的执念。他回话回的很慢,但是非常尽力的想要做到完善,以至于右拳都忍不住紧紧攥起。
本能的,叶离觉得这样的人,不可深交。
可霍弃已经注意到了他,甚至已经尽可能地露出明亮的笑容,叶离又觉得此时拒绝的话又似乎太过残忍。
“这位师弟,我曾经见过的。”霍弃微低着头似乎在细细回忆。“就在来的路上,看到你跟在齐掌门身边,和殿司遇见了,那个时候我也在,不过你应该不记得了。”
叶离在脑海里把那天的情形过了一遍,他记忆力一向很好,这么久了,他连那天所有人的衣衫花色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我记得。”叶离扳着手,很认真地道,“那天你没穿这件黑袍,是件棕色撒曳,搭的墨黑护腕,腰间是把虎吞口的长剑,今天好像没带。还有……你也不喜欢那个故事。”
霍弃愣愣地张嘴“啊?”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猛地抬头道,“怀,怀离道友,你,你要不要去拂泽殿?”
“那,那里风景很好,功法也很多,别误会,不是想挖你墙角。就……就是,我觉得那里不错,想请你,不不不,想问你要不要去……”他越描越黑,叶离早就分析不出来他要干嘛,薛怀义也不知在想什么,笑而不语,两人一左一右的默不作声,霍弃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好啦,别在这丢人了。”这声音疏离而熟悉。叶离猛地回头,正看到殿司都念栎。对方冲他极细微地弯了下嘴角,算是打招呼。随后便将目光落到了霍弃身上,“马上长老们便要过来了。还不过来。”
而和马车上不同。此时的都念栎浑身都是淡漠的戾气,宛如一把收鞘的宝剑,依旧挡不住凛然的锐气。
叶离愣了一下,才想起微笑回礼,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看到他的微笑都会如此惊恐。但想来应该不是他的问题。
看看,霍弃就没嫌弃他的笑容,只是有些依依不舍。“那我就此别过,怀离道友,要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呀。”
“好,不过下次见面应该就是在秘境里了。”一瞬间什么芥蒂都没了,叶离甚至有些感慨。
都念栎这才看到叶离脸上的笑容,目光有一瞬间的怔忡,仿佛是时光的倾盆大雨之后,在月光下湿润的石板路上重遇了故人。天地间变得寂静悠长,而后才被喧哗的人间所覆盖。
“阿离。”都念栎声音极轻,却仿佛是从灵魂中生挖出了这两个字。他极缓慢地抬起手,落在了叶离的头上。
“我有故人抱剑去,斩尽春光胡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