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桓还说他从余香香那里打听得知,原来洛川县城的县令大人的夫人便是崔家的大小姐,也就是崔跃的姐姐,这县官大人每每要做什么讨好上头的事情,但又不得不暗中进行的时候,便总会让崔家帮忙。
这次也是,因着崔莹的关系,县官大人才敢大胆的把余香香等人先遣送进崔府来,还让崔跃帮忙请教导师父。这样即便是以后出了什么问题,查起来,层层筛查下来,县官还可以把帽子直接扣在崔府的头上,自己被摘除得干干净净。
苏落想到那天崔跃不耐烦的神色,这种不能有所差池的凶险事情,想来其实谁也不肯俯身相就。说起来崔府也好,余香香这样的工具人也罢,其实都有数不清的无奈。
不过,因着楚桓的关系,余香香跟苏落的关系也大大递近不少。至少现在苏落跟她讲些事情,她不会再答非所问,或不正视苏落了。
渐渐的苏落开导了余香香不少,毕竟这好死不如赖活着,焉知人生后面就没有值得期待的事情了呢,何苦每日伤春悲秋徒留一地哀叹。
余香香往往被苏落的话说得十分动情,她说:“瞧着你与我年岁也不过相当,说起这些大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倒好像是经历过一般。”
她虽不是真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但好歹也是见识不少人间不可能,越发懂得生命的珍贵。她说:“即使是你再难受也改变不了现状,说不定还要招致怨怼,何苦呢。我瞧着隔壁院里跟你一起进府那些姑娘们倒是看得开得很,反正在哪里不是生活,只要自己的心里繁花一片,管这外界荒芜还是凄凉,你总要先管好你自己才对,不是吗?”
余香香握住她的手说:“苏落,你真是我的知心人。”
正说着话时,外头有小婢子报说崔跃过来了,他一袭锦衣,白色折扇轻轻摇晃:“今日如何?”
进屋见余香香和苏落正并肩坐在桌前叙话,倒像是许久不见的好朋友,他有些惊异。苏落说:“余姑娘性情安静恬然,教起来十分规矩懂事,很轻松。”
“……是吗?那就好。”崔跃有些不敢相信,毕竟余香香什么心境,他还是知道的,就是县官大人也未必愿意冲对方笑一下,不想对着苏落倒是挺开怀的。
“我就是过来看一下情况,看你们进展顺利我就放心了。”崔跃确实是来看情况的,他本来是想着若是情况不良,就要对余香香进行一番敲打了,管她什么心情,他自己心情还不好呢,不想人家竟在苏落的调教下规矩得很。
余香香坐在一旁只跟楚桓说话,并没有理会崔跃。这时崔淼也过来了,见满屋或站或坐的人,他怔愣了一下:“哦,不想畅心院里竟这样热闹。”
楚桓将头别向一边,避开了崔淼的视线。苏落自知道崔莹的身份,也知道这崔家也并非好地,崔跃也就罢了,毕竟相处过了,可崔淼不一样,还是避着些的好,况且今天楚桓没有变装。
她也朝楚桓的正对面移了一下步子稳稳将他挡在身后,余香香察觉到二人的异样,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便主动将楚桓挡于身后。
“苏落拜见崔老爷。”苏落也是头回见崔淼,礼节还是不能少。
崔淼冲她点了下头:“你就是跃儿跟我说起过的那个苏娘子吧,果然很年轻啊。”
“不过爹,余姑娘很听苏娘的话,教导也进行得十分顺利。”崔跃在一旁添了一句话。
崔淼惊讶的哦了一声,可见所有人都知道余香香不是那种乖乖听话的主,能把余香香教得乖乖的,至少在这一点上,崔淼便认可苏落,他冲苏落点了点头:“好好做,崔府绝不会亏待了你。”
“是,老爷。”
崔淼转头又对崔跃说:“官府最近一直在查那两个杀人犯的踪迹,我看你无事也不要出去闲逛了,这事非同小可,我听你姐姐透露的消息,说是这两天官,府连南街那头的贫民窟也要搜查。”
“……”苏落脸色一白,他们就正好住在那里,之前选那里就是因为有藏木于林不易被发现,但没想到官府现在竟然开展地毯式的搜索,看来得想些对策才行了。
崔跃点头,又说:“听闻过几日姐姐要回府来?”
崔淼嗯了一声,目光转向桌旁的余香香,对儿子说:“来看一下这些姑娘训练的情况,不过她难得回门,我已经安排下人好好准备了。”
“嗯,我知道了。”
崔淼跟崔跃说完了话才走到余香香跟前,打量一番,他说:“余姑娘就好好跟着苏娘子学吧。”
余香香没有答他的话,只把头别向一方。
“若缺什么少什么的只管跟院里的下人们提,我们会尽量满足。”
“我知道了。”余香香勉强回答了一句。
崔淼见她一直如石头般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觉得甚是奇怪,因为一直忙着跟崔跃交谈,他也没有注意这屋里还有一个小孩子,而此刻小孩子又藏在余香香宽大的华服后头,只要余香香不动,崔淼根本见不到楚桓。
崔淼眉头皱了一下,这个花魁真难将就,不过只要有人能让她听话就行,他冲苏落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开了。
瞧见他走后,苏落才深深呼了口气,低声向余香香道谢:“刚才多谢姑娘了。”
余香香淡淡摇头,并不以为意。
崔跃送父亲到院门口,崔淼又吩咐门口的左右护院:“把这女人给我盯紧点,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县官大人那里可不好交代,据说上头还是摄政王亲自在过问的这事,我们可担不起这责。”
“是。”
崔跃转身回来,对苏落说:“到院里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苏落便让楚桓先陪着余香香,自己出去了。畅心院的主院里三面靠墙而植的都是文竹,青翠一片十分养目,中间两个大花坛,里头杜鹃花和海棠花最多,红的黄的各种颜色,开得十分热闹。
崔跃双手背起认真地看着苏落,他开门见山地问:“你们是京城来的吧,你那个所谓的相公,身份应该不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