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种琴都非常好。
但是好不过被布盖着的非卖品。
“老师傅，我这没办法拿，您能包送吗？”张帆问。
“可以，我那大儿子就是开货车的，给你送到家，如果有损坏的话算我的。”老师傅也是个敞亮人。
直接出声应下。
儿子是开货车的？
张帆收到了新讯息，大师的儿子在开货车。
“墨大师，以您的手艺，怎么您儿子还开上货车了？没有人会把开货车当兴趣吧？”
墨尧也没觉得对方喊自己大师有何不妥，他颇有些惆怅的说道：“我那大儿子今年也快五十的人了，我大孙子有个女朋友是省会的，想结婚就得在哪里买一套房子。没钱啊。我这卖琴说实话，有利润，但销量实在太少。总之就是缺钱啊！”
张帆都快要笑出来了。
你也好意思惆怅啊？
就你这做生意的态度，客人上门了都不惜的理人家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借钱的上门了呢。
缺钱就好办了。
“大师，我喜欢您的琴，尤其是喜欢最棒的琴。您的这架工艺木质钢琴，卖给我如何？”
“不不不！这架琴是非卖品，如果你想要木质钢琴，给我三个月我给你订做一架。”
“可是我就看上了这一架。”张帆掀开了盖在上面的布，木纹，刻花，琴键，材质是条纹乌木，自然不如金丝楠木贵重但非常适合做琴且格外漂亮。
优雅高贵，这个词用来形容此琴一点也不为过。
就连见惯了好东西的叶诗诗也眼神大亮，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有气质的琴，一种入心的美感在木质钢琴身上呈现着。
仿佛看着它，内心就突然平静了几分。
德法两国大师工艺她见多了，没有一架钢琴有这种特殊美感的。
“不不不，这个是非卖品，我是不会卖的！”
“墨大师，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是懂琴之人，我懂琴也自然懂你，这架木质钢琴相比是您最得意的作品，您的工艺依然达到了全世界最顶尖的水准，只是地点不对，如果在德国，您怕已经成为响彻国际的大师了。”
不管别的，先是掐准对方软肋一通马屁拍过去，也不算是拍马屁吧，说的也都是实话，只不过这些实话除了张帆没人清楚罢了。
墨尧也很受用，以他的水准如果在一个重视乐器工艺的国家，绝对是巨匠。
“我问您几个问题，第一，您弹琴的水准高吗？”
“我只会弹些简单东西，只是入门罢了，不过这……”
“那好我问您第二个问题。”张帆直接打断对方说话，不给对方说不过的机会：“您的琴总有一天是会坏的，您是创造出来它之后，却想要让它蒙尘吗？”
张帆用了创造一词而不是制造。
这种代表着钢琴工艺天花板的艺术，用创造一点也不为过，甚至墨尧都认为这琴是有生命的。
“我……”墨尧皱着眉头，白花的头发下一双有些混沌的眼睛疑惑了：“我……自然是不想让它蒙尘的。”
“那就对了。我也毛遂自荐一下，我想买您的琴，也有买琴的经济条件，最重要的是您的琴，我懂！”
最后一句我懂，让墨尧后背挺直了几分看向张帆。
他真的懂？
自己这架琴要自己守多久，那天等自己那天老去了，它还能一直就放在这里，永远不发出声响吗？
或者说让自己儿子以便宜价格卖给了一个不懂琴的初学者，然后换个地方蒙尘。
墨尧深吸了一口气，他下决定了。
“这琴我不卖给你。”墨尧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送给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要弹首曲子给我听，如果能打动我，我就送给你！如果不能打动我，多少钱都不卖！”
张帆笑了。
这种要求，对他来说实在太简单了啊！
虽然是这辈子第一次摸钢琴，但无数曲谱和掌控力已经深入大脑。
墨尧弄个小木凳，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看着张帆。
一旁的叶诗诗有些着急，偷偷的凑到张帆身边：“要不……让我来吧？我练过好几年了。”
练？
靠练是弹不出好曲子的。
“站直，听好。”
张帆给她四个字。
然后就坐在了钢琴面前。
手指划过琴键从左到右，然后就开始调音。
仅仅快速滑动一边之后就开始调音，叶诗诗都懵了，心想你也太能装了吧？哪有人这么调音的！
就是教她弹琴的老师可是音乐节上的明星琴师都没有说听一遍调音的。
叶诗诗也非常喜欢这架钢琴，目前只能期望于这个老头子不懂音乐吧。
音调试好。
高山流水，是一首4级古筝曲，难度不高。
但是张帆觉得这首曲子实在太适合这架琴了。
手指放在琴键上之后，张帆一瞬间的气质都变了，变得那么儒雅从容，嘴角一丝丝的笑意如沐春风。
音乐响起，一时间听者三人好像真的乘坐游舟在青山流水之间随着水流在游荡。
气韵自然，调达抑扬高下，意味无穷，上八段乃高山，下七段系流水，意虽似别而题神立体，气韵起承一无差异。
张帆的大师级演奏水准加上墨尧大师级工艺最佳琴作，两者之间的配合宛如上帝神助，又如天使耳边轻语。
一时间听觉的享受占领了全部感知，眼神涣散了，味觉触觉嗅觉接踵消退，仅仅留下听觉带着听众三人在高山流水之间游荡。
她们甚至嗅到了河边空气里的潮湿。
当然，这只是感觉而已。
带着飞向了高山，游遍了河川，看透了美景，一首曲毕，众人尽兴而归。
王素娟和叶诗诗眨巴眨巴眼。
自己刚刚飞出去游玩了一圈是吗？
她们俩不确定，现实好像不能做到，然而她们确确实实有种这样的感觉。
一旁的墨尧。
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片刻之后，两行老泪滴落了下来。
“好啊，我这架琴，找到它真正的主人了……”
这是一种感动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就像是一个父亲把养大了的女人交付给另一个男生手里，浓浓的不舍，但也明白。相较于自己，那个男生才更加适合陪伴自己女儿。
“罢了，琴总是要为音乐而存在。这琴，我便送给你了。”
“墨大师，这可使不得，如此贵重的东西怎么说送就送呢？”张帆可不想去占对方便宜。
“能懂此琴者分文不取，不懂此琴者千金不卖。或许能有人看的出此琴的好，但同时又能将其演奏出如此效果的，怕老头子此生难遇见第二个人了。之前是你求我买琴，此曲一过，便是我求你收琴。”
听着一旁叶诗诗是一愣一愣的。
王素娟也是听着迷糊。
好家伙这老头子竟然是如此性情之人？一旦你能配得上我的琴，就是我求着你把琴给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