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最近开封府的人都为了这个案子忙得筋疲力尽，为了不引起百姓的恐慌，他们都是悄悄的调查。可是茫茫人海，先要找到那些有用的线索又谈何容易？
这处别院周围的百姓已经被漳州府衙移往别处，所以显得十分清静。也正因为如此，大门前传来的马蹄声也格外清晰。
张龙赵虎昨夜轮值，本已经十分疲乏困倦。但是看到从马背上下来的人，所有的困意瞬间消散。
白衣胜雪，肆意张扬，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白玉堂还能是谁？
张龙赵虎睁大了眼，目瞪口呆的看了白玉堂半天，看着白玉堂上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两位兄弟，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难不成这些日子没见不认得五爷了？”
张龙赵虎听完以后更加奇怪，这白玉堂分明还记着他们两个，难道是什么都没忘吗？
他们压下心中的疑惑，“怎么会呢？少侠里面请。”
包拯和公孙策听说白玉堂赶来的消息时，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果然和他们料想的一样，这回却是苦了展昭了。
“白少侠来的事情先不要告诉展护卫，能瞒一时是一时吧。”包拯只能对手下人如此嘱咐，随后便和整理衣着，带着公孙策去大堂见白玉堂。
白玉堂翘着腿，坐在大堂之中东张西望，举手投足皆和以前别无两样。看到包拯和公孙策的身影，他忙起身道，“见过包大人，公孙先生。”
包拯和公孙策对视一眼，这白玉堂似乎并没有失忆。府上的人他都记得清楚，两人只能暗自犹疑，纷纷落座。
“白少侠，没想到卢庄主竟让你一人前来。白少侠这次可有十足的把握？”包拯率先开口问道。
白玉堂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要说对付四个哥哥的独门武功，这世上可没人比我更清楚了。我从七八岁就开始研究二哥的土遁，想要擒住他还是不难的。”
“那就好，白少侠此次可需要本府给你提供些人手？”
“白玉堂一人足矣。”白玉堂转着手里的画影，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唇角不禁染上了几分笑意。“我听闻包大人养了一只猫。”
“什么？猫？”包拯一时没反应过来白玉堂说的是什么意思，公孙策倒是先替他回答道，“白少侠指的可是展护卫？”
“啊，对！就是那个什么御猫。”白玉堂轻蔑的笑了笑，“连我二哥一个人他都抓不住，他算什么御猫啊？干脆明天就改名叫笨猫好了。”
白玉堂的冷嘲热讽公孙策听得多了，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但是他此刻仍是无比庆幸展昭不在，否则展昭将情何以堪？
不过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公孙策还正庆幸着，展昭就已经闯进大堂里来了。
“大人，属下查到醉春苑是何人所开的了！”展昭四处探查，忙了几天几夜都没合眼。终于沿着老鸨这条线找到了幕后操纵者。
这么重要的线索被发现让他兴奋不已，顾不上稍事休息便赶回府内向包拯禀告。
但是在看见大堂里端坐的白玉堂时，展昭生生的停下了脚步，硬是把要说的话都收了回去，他默默的打量着白玉堂。
没瘦，看起来和以前那般精力旺盛的白耗子差不多。这样，他就放心了。
展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竭力把神态恢复成正常样子。他看向公孙策，“公孙先生，这位公子是？”
“这是陷空岛的白少侠，锦毛鼠白玉堂。此次正是特意来助我们替韩二侠解蛊的。”
公孙策只能感叹造化弄人，过往的一切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淡忘抹杀。
他同时也奇怪，他学医这么多年，自衬医术不差。可为何从未听说过这世上有这种只忘掉一个人的医术呢？
他看着展昭和白玉堂客套的样子，心里不禁又疼了几分。多亏展昭素来隐忍稳重，即使在这样的这种情况下，也做得无半点不妥。
至于心里滋味如何，大概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原来你就是展昭啊。等救回我二哥，白玉堂定要讨教一番。”白玉堂展昭身边凑近了一些，威胁似的朝他晃了晃画影，“看看到底是你这只御猫厉害，还是我锦毛鼠能胜一筹。”
展昭勾唇笑了笑，“好，展某到时必定奉陪到底。”
“那五爷该叫你什么呢？总不能一直展昭展昭的叫你吧？”白玉堂自来熟的搭上了展昭的肩膀，声音悦耳清亮，一字一句震得展昭心神不宁。
他强压下自己想回身抱住白玉堂的冲动，“白兄高兴就好，叫什么都无所谓。”
“那就是随便叫喽。”白玉堂眯了眯眼，“那五爷唤你声猫儿如何？”
展昭呼吸一滞，双手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有些东西就算忘得一干二净，也终究是横亘在两人中间，抹不去消不掉。
就像这一声猫儿，就像他下意识对白玉堂的担心，这些东西过了多久也不会改变。
记忆可以抹去，情义可以斩断，可有些约定俗成的习惯却会烙印在生命里，直到尽头才会消失。
展昭突然一语不发的匆匆跑了出去，好像逃离一般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白玉堂愣了愣，讪讪的收回了悬在半空的手，“不是说叫什么都行，怎么刚叫了一声就跑了。”
包拯出面替展昭解释道，“白少侠不必多心，展护卫最近事务繁多，许是有急事需要处理。”
白玉堂耸了耸肩，“没事，他做什么跟我也没关系。包大人，公孙先生，白玉堂先行告退了。”
包拯看着白玉堂潇洒离去的背影，只能和公孙策一起感叹了一句，“真是一段孽缘。”
这一声猫儿勾起了展昭太多美好的回忆，以前的白玉堂便是如此一声声的叫着他，陪他度过了这么多的艰难险阻。
展昭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泪洒当场，会忍不住和白玉堂说出一切，所以才选择了逃避，逃的越远越好。
他无力的坐在床边，眼睛看着那件他视若珍宝的蓝色衣服，视线无端的开始模糊起来。
相见不相识，愿为陌路人。
这句话说的容易，可是却难以做到。若是爱得刻骨铭心，又该如何放下？
忆起白玉堂刚刚见面时的冷淡模样，充满了挑衅和不屑的意味。于白玉堂而言，展昭现在不过就是个和他们作对的御猫而已。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展昭苦涩的笑了一笑，突然想起那日在大街上曾遇到过的那位大师送给他的话。
“多情总被无情苦，劝君莫做痴情人。”
“好一句多情总被无情苦。可惜如今，我苦也苦过，却仍旧是个痴情人。”
展昭的心绪纷繁复杂，只觉得胸口发闷，全身的真气都绞在了一处，分外难受。
他攥着白玉堂给他做的那身衣服，只觉得天旋地转。然后他就陷入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