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旧的大门斑驳不堪,门前的石狮子身上已经挂满了蜘蛛网。院子两侧杂草丛生,仍在风中飘扬的破旧灯笼给这座宅院莫名的增添了一丝阴寒之气。
“这里不会真的有鬼吧?”白玉堂一看这地方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心里有一股不安的感觉隐隐的强烈起来。
展昭正小心翼翼的揭下门上的封条,“玉堂,你胡说些什么?一会还没进去就被自己给吓死了。”
“我随便说说。”白玉堂不耐烦的凑到展昭旁边,见他揭封条费劲,索性一脚就踹开大门,“磨磨蹭蹭,一会儿天都亮了!”
展昭无奈的看着半截断掉的封条,明天本地的官府怕是又要大费周章的重新查一遍是谁闯入了这里。
反正只要有白玉堂在身边,低调这种事就和他无缘了。
白玉堂几步跃到屋内,衣袖带动的风吹起了满屋的灰尘,呛得白玉堂连连咳嗽。“猫儿你确定那个狗官真的死在这儿了?”
“不一定是死在这儿,不过尸体的确是在这里发现的。”展昭点燃火折子,昏暗的屋子里总算有了一丝光亮。可是白玉堂心里的不安并没有因此而消退,反而在逐渐增强。
展昭靠近白玉堂,握住他略显冰冷的手,“别担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在你身边。”
“谁担心了?”白玉堂兀自嘴硬,掌心传来的暖意让他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所以也就任由展昭握着。”猫儿,你真的一点都不怀疑那个青雨姑娘?”
“最起码目前为止我没发现她有嫌疑。张大人的尸体是被吊在房梁上,一个女子绝对没有这么大的力气。”
“那要是她跟别人串通好的呢,谋财害命这种戏码五爷可见多了。”
展昭摇了摇头,“我查过了,那天晚上她一直呆在自己房间,没有跟任何人联系过。”
白玉堂撇了撇嘴,“那也不能证明她不是凶手。”白玉堂突然转头看向展昭,眼睛里闪动着烛火的光,“猫儿,你不会是故意偏袒她吧?”
“玉堂,展某像是那种人吗?”展昭生怕白玉堂不信,连忙向他发誓保证,“展某对天发誓,我真的和那个姑娘一点关系也没有。”
看着展昭着急辩解的模样,白玉堂心情大好,“笨猫,五爷要是不信你,还会跟你来这种地方?”
展昭松了口气,四下看了看,“天快亮了,玉堂你去东边,我去西边。咱们同时找,这样比较快。”
“好。”
白玉堂一个人往东边的厢房走,他身上没有火折子,只能摸着黑往前走。
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这里同前面几间屋子一样,满是灰尘,毫无生气。但是这间屋子里却挂了一道纱帘, 帘后隐隐约约的好像有两个东西。
白玉堂看不清那东西的形状,带了一丝好奇悄悄的走近那道纱帘,“猫儿,这边有东西!”
纱帘被白玉堂一手拨开,借着清冷的月光白玉堂依稀能看出这里吊着两个人。他小心翼翼的靠近,直到看清那两个吊在房梁上的人的脸庞时,他的脸色霎那间变得惨白。
白玉堂踉踉跄跄的退后了好几步,这两个人他不仅都见过,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之间关系匪浅。
他突然想起正在往这边赶的展昭,不禁痛恨自己这张嘴实在太快。身后已经响起了脚步声,白玉堂下意识的转过身,“猫儿,别看!”
但是他晚了一步,展昭的目光正望向那两具尸体。白玉堂知道,如果是展昭的话,只需一眼,他就能认出这两个人到底是谁。
“娘!”
“月华!”
白玉堂站在展昭身后,自从昨天晚上展昭把这两具尸体带出来以后,他就是这样一言不发。
他一个人把何二娘和丁月华的尸体都埋葬好,又亲手为她们刻了墓碑,然后就一直跪到了现在。
白玉堂很想去帮帮展昭,但是他不敢。他太了解展昭了,展昭一定是又把过错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展昭无比后悔自己当初的退婚之举,也许他当时若是选择了放下一切和丁月华成婚,就不会有现在这一切事情的发生。
他娘和丁月华都会留在开封府内,等他回来,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惨死漳州。
可是他只是想和自己心爱的人共度一生,难道这也是错吗?
想起那日何二娘的一句“别叫我娘”,展昭心如刀绞。那是他们母子的最后一面,他却气得何二娘负气离开。
还有那个天真烂漫的丁家三小姐,她在最好的年纪里把心都给了他。他带给她的却只有无尽的苦楚和一场灭顶之灾。
他怎配为人子?又怎配得到别人的爱?他如何能不痛?他又如何能不悔?
他可以为了白玉堂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可是他从来没想过要牺牲别人的幸福,甚至是生命来成全自己和白玉堂。
“猫儿,你跪在这儿已经很久了。”白玉堂不敢走近,他只是远远看着展昭的背影,就已经心痛不已。
展昭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白玉堂。他苦笑着,明明是自己的错,却偏偏要叫两个人一起去承担。
“白兄,你先回去吧,展某想一个人静一静。”
白玉堂沉默了很久,才道了一声“好”。
他不怪展昭有意的疏远,因为他都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何二娘和丁月华。
如果当初他能坚持到底,像第一次那样拒绝展昭,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了。
白玉堂这个人看似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可是他天生聪颖,每一次都能把别人的心思猜得八九不离十。
白玉堂知道,展昭现在只要看见他就会想起那一场固执而偏激的退婚。
时间是治愈痛苦的良药,白玉堂愿意在这剂药发挥作用之前,尽可能的离展昭远一些。
他怎么忍心让猫儿在受到无畏的伤害?只是,他还不能离开。漳州的水太深,他放心不下。
等到他再回客栈时已经天近正午。掌柜的焦急的守在门口,看见白玉堂平安归来他终于松了口气,“五爷您可回来了,这都整整一夜了,幸好没出什么事儿。”
白玉堂没有像往常一样挖苦他,而是静静的站在他面前,““给我收拾一间房间 ,离展昭的越远越好。”
一锭金灿灿的金子扔到掌柜的怀里,白玉堂头也不回的上楼去了。
掌柜的暗道奇怪,“五爷今天这是怎么了?自家的店怎么还付起钱来了?”
他冲门外张望了几眼,那一抹素蓝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不会是展大人真的把五爷给惹生气了吧?掌柜的又仔细的想了想,“可这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啊?”
掌柜的无暇他顾,拽过身旁的伙计,““去给五爷收拾一间最好的客房,找个僻静一点的。五爷要什么你就拿什么,听见没有?”
“放心吧,掌柜的。”
掌柜的时刻注意着楼上的动静,但今天的白玉堂分外安静。伙计很快就收拾好了房间,开始一坛坛的往白玉堂屋里搬酒。
在伙计第三次下楼搬酒的时候,掌柜的实在忍不住了,他低声问道,“五爷喝了几坛了?”
“不算这个都已经七坛了。五爷瞧着怪吓人的,一句话也不说,就是一个劲的喝酒。”
那伙计叹了口气,他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美的公子爷,哪怕是喝酒也是一-样的超凡脱俗。
掌柜的挥了挥手,示意伙计继续上楼送酒。他现在不敢去劝,只盼着展昭能赶紧回来。现在敢近他们五爷身的,也只有展昭了。
所以当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时,掌柜的激动的拦住了展昭。可是当他看到展昭的神情时不禁一怔。
平日里南侠的儒雅风度已经悉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乏和痛意。
怎么说呢?现在的展昭和之前判若两人。掌柜的觉的,展大人好像丟了魂。
不过掌柜的管不了那么多,“展大人,您快去劝劝五爷吧!五爷打回来就开始喝酒,这都七八坛了,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展昭脸上的神情略有松动,握在剑上的手明显的紧了一下。展昭犹豫了一会儿,“他在哪儿?”
“我带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