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盒被抛向空中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赵书故意将锦盒抛向离白玉堂较远的地方,就算白玉堂拼尽全力也绝不可能夺回母蛊。
“不要!”
白玉堂心如刀绞,他千辛万苦才寻找展昭,如今上天又要拿走展昭的性命。白玉堂想仰天怒问一句天理何在?为什么他们要经历诸般惊险?
什么天理昭彰?什么老天有眼?什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过是他们一直以来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
白玉堂第一次生出倦怠的想法,虽然见惯了鲜血杀戮,见多了生死离别,可真的轮到自己身上时仍是痛不欲生。
他跪在展昭的身旁,不过刹那间,心中已是千思百绪。手中的画影越握越紧,冰冷的触感让白玉堂为之一震。
“猫儿,五爷陪你一起走吧。下辈子,我们就做一对寻常伴侣,每日闲云野鹤,粗茶淡饭就够了。”
“五弟!”
白玉堂刚刚举起的刀被韩彰劈手夺下。“你发什么疯?你回头看看丁大哥手里拿的是什么!”
韩彰他们一直顾着锦盒的安危,直到离得最近的丁兆兰一跃而起,接住锦盒后方才松了口气。
他刚一回头就发现白玉堂竟生出寻死之意,连忙出手阻拦。“你把你的几位哥哥都当成摆设了?这么多人难道还接不住一个盒子?”
韩彰鲜少在人前发火,尤其是对白玉堂,但是这一次他是真的忍不住了。“动不动就想寻死觅活,你的骄傲锐气呢?展昭喜欢的可不是一个遇到事情就退缩的白玉堂!”
韩彰的怒斥敲打在白玉堂的心上,令他清醒了许多。
“二哥,”白玉堂站起身来,“对不起,我刚才,想了些不该想的东西。”
如果你坚持的东西一直被挫败,甚至因此会赔上许多人的性命,那么难免不会被动摇。
韩彰拍了拍他的肩膀,“五弟,振作起来就好。你一定要记住邪不胜正,他们再怎么猖狂也只是一时的。”
“嗯。”白玉堂坚定的点了点头,黎明终会到来,黑暗也终究会消亡。
接到锦盒的丁兆兰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摸了摸锦盒,确认完好无误之后才抬腿向白玉堂他们走去。在所有人都欢欣鼓舞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赵书面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有得意,有同情,有喜悦,甚至还掺杂了一丝失望。
丁兆兰只是走了几步后就感觉有些不大对劲,酥麻的感觉从指尖上蔓延到全身,而且愈演愈烈,逐渐转变成难耐的痛楚。丁兆兰同时也发觉自己的手脚渐渐僵硬,内力迅速的流失。
他猛地喷出一口血来,鲜血飞溅到锦盒上,刺痛了对面几个人的眼睛。丁兆兰发觉自己的意识逐渐被模糊,他艰难的举起手中的剑,斩断了自己的衣衫将锦盒包了起来。
“丁大哥!”
白玉堂连忙跑过去想要扶住丁兆兰,却被丁兆兰一声喝住,“别过来!千万别碰我!”
丁正兰虽然不知道这毒是什么毒,但他清楚玄机一定就在这个盒子上。他只是触碰便中毒至此,谁知道白玉堂他们会不会也同样中毒?
“真是卑鄙!你居然在盒子上面下毒!”蒋平愤怒的指着赵书,分水峨嵋刺恨不能现在就冲赵书而去,让这个罪大恶极的真凶就地伏法。
赵书不以为然的笑笑,“自古以来,成者王侯败者寇。一命换一命,这不是很公平吗?可惜没能多毒死两个。”
“你们好好和他道个别吧,盒子上的毒我可没有解药。”赵书放声大笑着,他最喜欢看这些生离死别的戏码。“白玉堂,我说过,这是你自找的。”
赵书说的话,白玉堂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他现在眼睛里只看得见丁兆兰一个人,“丁大哥,是我们害了你,害了你们兄妹。”
白玉堂心痛不已,丁月华因展昭而死,丁兆蕙因他而亡,如今丁兆兰也是如此。他和展昭欠丁家兄妹的,就是下辈子可能也还不清了。
“说什么傻话?”丁兆兰勉强的提起些力气,把锦盒推向白玉堂那边。“你是我们的五弟,展昭也算是我们家里的人。要是见死不救,岂不辱没了我们茉花村的名号?”
丁兆兰头偏向一旁,看向卢方,“卢大哥,麻烦你,把我和我的弟弟妹妹葬在一起。”丁兆兰咳嗽了几声,鲜血一丝丝的从唇角溢出,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裳。
“我,终于,可以,可以和他们团聚了。”
丁兆兰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弱,弱到他说话都已经断断续续。白玉堂顾不得会不会中毒,上前把丁兆兰抱在怀里。
他的手和丁兆兰的手紧紧相握,“丁大哥,你的恩情小五记住了。来世必定,当牛做马予以报答。”
“傻五弟,”丁兆兰用尽全身力气握紧了白玉堂的手,“你给我记好了,一定要,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这样,就不辜负,大哥对你的期望了。”
白玉堂从小便性子高傲,虽然有些傲气凌人,但也属实是顽皮可爱,性情直率。
因此丁兆兰待他如自家亲弟弟一般,是发自内心的疼爱这个经常惹祸的五弟。每每白玉堂犯了错,他还要赶到陷空岛为他求情。
后来因为展昭,他们很长一段时间都形同陌路。那时,丁兆兰的心里何尝不痛?可是他也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妹妹,便只好把一腔怒火都倾泻在白玉堂的身上。
再后来,在那间小庭院里,白玉堂当众给他下跪。说实话,在白玉堂跪下那一刻,丁兆兰的心就全软了,就算白玉堂做的再不对,做的再不好,也终究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五弟。
卢方他们不舍得,他自然也是舍不得的。
习武之人骨子里天生带来的骄傲不允许他去扶起白玉堂。他表面上仍是怒火未消的模样,心里头却早已经原谅了他。
情情爱爱的事,谁说的准呢?因缘际会,除了说有缘无缘之外,又能怪到谁的头上?
所以,他今天就算提前知道这盒子涂有剧毒,也会奋不顾身的将它夺下。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弟弟,便不能再失去第二个。这是他作为大哥的责任,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丁兆兰的另一只手握住了卢方的手,“卢大哥,今后,茉花村就仰仗你们了。”
他的目光流连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最终缓缓的合上了眼。他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但是白玉堂他们都看懂了,丁兆兰最后想跟他们说的,只是一句保重。
韩彰替丁兆兰捋顺散乱的发丝,“丁大哥,一路走好。”
白玉堂默默的攥紧了手中的锦盒,忽然由蹲着改为跪下的姿势。“丁大哥,小五替猫儿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丁大哥,你一路走好!”
素白的发带随风飘扬,卢方等人沉默的看着白玉堂冲丁兆兰俯身三叩首。
白玉堂再度起身时,眼中的悲伤已被愤怒取代。他缓缓的攥紧了画影,滔天的恨意自周身迸发。
“赵书,我白玉堂与你,不共戴天!”
“五弟,现在还不是和他动手的时候。”韩彰拦下白玉堂手中的画影,“现在抓紧回去给展昭疗伤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白玉堂犹豫着侧头看了看卢方,卢方也同意韩彰的意见点了点头,“你和你二哥先带着展昭和兆兰回去,这里有我们殿后。”
徐庆和蒋平已经忍不住要为丁兆兰报仇,未待卢方的话说完,便已经同周围的人厮杀起来。
“大哥,那你们一定要小心,我们在客栈汇合。”
卢方笑着点了点头,“放心吧,你还信不过你哥哥们的本事?他们这些人,还困不住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