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白少侠,你们可以进来了。”
引蛊之术需要专心致志,若有一点差池,身中蛊毒者极有可能身死道消。因此公孙策将包拯和白玉堂拦在门外,独自替展昭疗伤。
两人纵然心急如焚,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在门外等候。公孙策略显疲惫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两人均是惊喜不已。
白玉堂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急忙推开门踏进了屋内。展昭已经醒来并且半倚在床榻上,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些许血色,看起来的确好了很多。
“猫儿!”白玉堂扑到床前,双手紧握着展昭的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蛊毒已除,展护卫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了。不过展护卫刚刚醒来,还要休养一段时间,白少侠切莫着急。”公孙策站在桌边收拾着药箱,慢悠悠的开口替展昭解释道。
包拯听公孙策都这样说了便知问题不大。他的视线投向公孙策这边,但公孙策好像感受不到他的目光似的,竟然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只是自顾自的收拾东西。
包拯敏锐的注意到公孙策有点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展昭附和的点了点头,反握住白玉堂的手,“放心吧,我没事了。”
“臭猫!你还好意思说?你知不知道这次你差点就回不来了?”
白玉堂鼻尖一酸,若是没有诸位兄长出手相助,没有丁兆兰舍命相救,没有公孙策妙手回春,这次他和展昭大概就真的要天人永隔了。
展昭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突然把白玉堂拥入怀中,“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他怎么会不清楚呢?失去挚爱的这种痛苦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了。
冲霄楼前的生离死别,他记忆犹新,那种心如刀绞,如堕地狱的感觉是他这一生都无法忘却的。
他对白玉堂如此,白玉堂对他亦是如此。他的痛,白玉堂也同样体会过了。
白玉堂感觉到展昭用力的抱紧了自己,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这次我是真的怕了,怕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们能活着回来便已是万幸,展护卫,下次万万不可如此莽撞。”包拯语重心长的叮嘱着,看他们两人紧紧相拥,心中已是感慨万千。
展昭不好意思的松开了白玉堂,“大人,这次是展昭冲动了。不仅没能找到赵书的罪证,还差点害得玉堂他们与我一同送死。”
“说这些干什么?”白玉堂勾起了唇角,“生亦同衾,死亦同穴。要是能和你一起死,五爷也知足了。”
“又犯傻了不是?”展昭伸出手指刮了下白玉堂的鼻尖,眸中满是温柔的笑意,“不过,就算是傻话,展某也很喜欢听。”
有些话说说就够了,真的让白玉堂陪他赴死,他又怎么舍得呢?
展昭极少这么直白的说过情话,尤其是在包拯和公孙策的面前。白玉堂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不好意思的避开了包拯带有笑意的目光。
他捏了捏展昭的手,“包大人和公孙先生还在这儿呢,这些话你不会背后说?”
“白少侠害羞什么?你们都是开封府的人,我们也是一家人。一家人面前,有什么话是说不得的?”
展昭白玉堂平安回来,包拯的心也就放下了。他们为了此案日夜奔波,包拯也不希望他们因此而再受到伤害。
当初听说展昭独自夜闯别苑时,他便分为后悔自己将这件事告知于展昭。
包拯回头看了看一直在桌边忙碌的公孙策,公孙策今天一直都没说话,安静的有些过分。
他不看还好,这一看还真的发现了公孙策的异常之处。
公孙策做事一向利落,药箱摆放的也是整整齐齐,因此收拾起来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但是今天公孙策忙了许久,桌上的一堆东西也只收起了一小半。
在公孙策第三次把金针插错针囊的时候,包拯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他握住公孙策抬起的手,接过了他手中的金针。
“束竹,你是不是累了?怎么心不在焉的?这金针银针你都能放错地方?”
公孙策闻言抬起了头,却有意的闪躲开了包拯的目光。即便如此,包拯还是发现他的眼睛中少了几分神采,少了几份光亮。
“束竹,你……”
“大人!”公孙策连忙扯了扯包拯的袖角,“学生只是站的久了,有些疲乏而已。”
公孙策的用意包拯清楚,他闪身挡在公孙策的面前,“既然束竹有些乏了,那便回房休息吧。展护卫,你和白少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
展昭清楚面前的这几个人为了他怕是一夜未眠,包拯这样说正合他意。
“一切听从大人吩咐。”
包拯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带走了公孙策。并且先走一步推开了房门,他附在公孙策的耳边低声道,“到门口了,你小心点走路。”
白玉堂有些疑惑的看着小心翼翼的公孙策,“猫儿,我怎么感觉公孙先生不大对劲呢?怎么走路轻飘飘的,好像不敢往前走一样。”
“公孙先生的身体一直算不上太好,此次为了救我不眠不休,可能是累了吧。”展昭的心思都在白玉堂的身上,倒也未注意到公孙策的异样。
许是展昭说话说得急了些,他连连咳嗽了几声。他的身体终归没有全好,坐的久了仍能感觉到一阵眩晕。
“猫儿!”白玉堂的手轻轻抵在展昭的后背上,柔和的内力缓缓渡入经脉之中。“你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其余的事我们以后再说吧。”
“好。”展昭习惯性的往外挪了几分,不由分说的命令道,“你去里边睡。”
白玉堂不断的告诉自己,展昭现在还是伤患,自己不能跟他发火。他不由得小声埋怨了一句,“臭猫,你怎么非得让五爷睡里边?”
自从他和展昭住到一起之后,无论是什么情况下,展昭都一定会把他安置在里面休息。
展昭的手环上了白玉堂的腰,“玉堂,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臭猫!你买什么关子?再吞吞吐吐的,信不信五爷现在拔腿就走?”白玉堂半眯着眼,恶狠狠的威胁着。
“真是个急性子。”展昭宠溺的笑了笑,合上双眼后才缓缓解释道,“你晚上睡觉不老实,睡在外面容易掉下去。你在里面我多少能挡着些。”
白玉堂顿时哑然,原以为会是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却没想到一字一句皆是为了他着想。
他看着展昭的面庞,忍不住往他怀里缩了缩。“笨猫。”
展昭闻之只是一笑。在没遇到白玉堂之前,他只是御猫。遇到白玉堂之后,他变成了一只不折不扣的“笨猫”。
情爱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人如痴如醉,让人疯狂执着,亦能让人变得痴傻疯癫。
即便如此,一旦陷入情爱的罗网之中,便再也挣脱不得。不是不能,而是不想。有什么事情能比守护住自己身边的这个人更为重要呢?
潘家集的那一眼相望,一眼万年。
陷空岛的那一番较量,一番情动。
而被包拯强行带出来的公孙策心里则叫苦不迭。他最怕包拯知道,却偏偏又瞒不过包拯。
“大人,我……”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包拯听见公孙策开口,突然就停下了脚步,害的公孙策差点撞到他的身上。他转过身,严厉的语气吓的公孙策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两步。
“大人,你说话能不能别像审犯人一样?你这个样子,怪吓人的。”公孙策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包拯这幅架势,好像公孙策弄伤的是他的眼睛一样。
包拯哭笑不得,不得已放柔了语气,“是我太着急了。束竹,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看不见了而已。”公孙策苦涩的笑了笑,“学生也没想到那盒中还暗藏机关,不慎被毒粉喷到眼睛,就变成这样了。”
他当时一心一意替展昭解蛊,哪里想的到那么多?锦盒打开的那一刻,雪白的毒粉猛的喷洒了出来,公孙策虽然掩住了口鼻,却没能护住自己的双眼。
毒粉入眼后便是一阵刺痛,公孙策深知道此毒厉害,却无暇去配制解药。展昭危在旦夕,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先行替展昭解蛊。
他能看见的东西越来越少,也越来越模糊。直到他开口叫包拯和白玉堂进来的那一刻,他的世界已经完全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所以他一直站在桌边不敢乱动,生怕包拯他们看出些什么来。但是不出他所料,他果然还是瞒不过包拯。
“还能治好吗?”包拯心疼的抚上公孙策紧闭的双眼,昔日那双清澈的眼眸神采不再,包拯的手都有些颤抖。
公孙策握住包拯的手,安抚性的笑了笑,“大人不必担心,你还不相信学生的医术吗?”
“真是为难你了,是我害的你们被赵书毒害。”
“大人,学生跟随你多年,这样的话大人再说一句,学生可要生气了。”
公孙策摇了摇头,“就算治不好了,学生也无怨无悔。难道大人会嫌弃学生眼盲?会把学生赶出开封府?”
“你明知我不会,况且,我现在不过是一闲人而已。”
“反正大人不会不管学生的安危的,对吧?”
“那是当然。”包拯郑重其事的说道,“就算是身为庶民,我也不会弃束竹你于不顾。”
公孙策笑着点了点头,“大人一诺千金,这回大人可以放心了吧?”
“束竹,你可真是会安慰人。”包拯面露凝重神情,“只是可惜,这一次没能找到罪证。单凭我们的一面之词,不足以把赵书绳之以法。”
“大人多虑了,”公孙策从怀中摸出一物递给包拯,“有这子母蛊作证,皇上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呢?”
包拯看着手中的锦盒豁然开朗,“我明白了。”
如果他不能将赵书抓捕归案,那他又如何面对那些九泉之下因赵书而去世的英灵呢?
“大人,”公孙策突然扯住包拯的袖角,“学生失明一事暂时不要告诉展护卫和白少侠,学生担心他们会愧疚。”
“我知道,我先带你回房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