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城内有一湖,名为静烟。夜晚月色朦胧,烟波浩渺,似人间仙境一般引人遐思。
白玉堂四处游历,各大山川的美景他都见过。但看到此地美景时,他也不由得感叹一声这里真是个好地方。
月白衣衫,折扇轻摇,白玉堂转瞬之间便稳稳落在船上。
船舱内还端坐着一位女子,那女子一袭淡青罗裙,纤纤玉指划过琴弦,美妙的琴音回荡在静谧的湖面上。
好一个倾国倾城的青楼花魁。
但是随后而至的白玉堂,毫不掩饰的锋芒完全遮盖了她的风华。
白玉堂的清逸中带有轻狂与不羁,俊朗中带有潇洒和快意。如此容颜再配上如此傲气,实在是踏遍世间也难寻。
“琴音虽妙,但弹奏者却心不在焉,真是负了这一方美景,一把好琴啊。”白玉堂负手而立,冷冷的嘲讽了几句。
白玉堂一见青雨就一肚子的怨气, 恨不得她立刻消失在自己眼前才好。
至于琴艺,天下第一歌妓弹得琴也曾被白玉堂毫不留情的指责一通。青雨的琴艺,白玉堂更不会放在眼里。
“五爷谈琴的造诣天下无双,青雨怎敢在五爷面前班门弄斧?那岂不是自取其辱。”青雨指尖一顿,琴音戛然而止。
他们两人刚一见面就有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儿在静烟湖上弥漫。
青雨细细的打量了几眼身形修长的白玉堂,扬起了一丝笑容,“五爷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潇洒不羁,难怪会成为展大人放在心尖上的人。”
“猫儿和五爷是何关系与你何干?”白玉堂懒得看她,从怀里掏出请柬晃了晃,“既然你知道展昭身边已经有五爷了,还阴魂不散,死缠烂打的纠缠展昭干什么? ”
白玉堂眼神凛冽,手指微微用力,大红色的请柬瞬间化成纸屑随风飘落在湖面。上。
原本请帖上的名字写的是展昭,但是展昭阴差阳错之下并没有收到这张请柬。那时整个悦来客栈的人都知道展昭心情不好,不敢轻易打扰,所以掌柜的自然而然把这封请柬交给了白玉堂。
在看到“青雨”的落款时,白玉堂默默的把请柬揣在了身上。
他倒是放心展昭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青雨的身份来历都是个谜,白玉堂对她始终无法放下戒心。
他的猫儿哪里都好,就是心太软,对谁都那么善良。白玉堂思来想去,这个鸿门宴还是他去赴最为合适。
“五爷误会了,奴家与展大人可没有那层关系。”青雨倒了杯茶,“其实奴家早就知道,展大人今天一定不会来。否则奴家为何把请柬交给个伙计,直接交给展大人岂不是更好?”
白玉堂半眯着眼,眸中染上了几分凌厉之色。是他低估青雨的实力了,“如此说来青雨姑娘想见的本来就是五爷喽?
“当然。”青雨端起茶杯送到白玉堂的面前,“青雨有几句话,不知该不该跟五爷说。”
白玉堂冷眼瞧着青雨递过来的茶杯,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青雨的手僵在半空中颇为尴尬,她顺手把茶杯放在琴桌上,“江湖上传闻锦毛鼠白玉堂肆意潇洒,心高气傲。”
青雨抬眼看向白玉堂,指尖拂过他的肩膀,整个人都要靠在白玉堂的身上。“可是谁能想到风流天下的白五爷竟然也会栽在别人手里呢?”
白玉堂不悦的皱皱眉,一只手挡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青雨。他眼神一凛 ,“你到底想说什么?”
青雨莞尔一笑,“难道五爷就不怕这件事被江湖同道知晓?不怕因此而毁了你的一世英名?”
白玉堂突然笑了笑,“姑娘,猫儿虽然呆板木讷,但也是生得一副好样貌。你若是看上了就直说,和五爷在这拐弯抹角,你不觉得你还差点火候吗?”
白玉堂面色不善,手中画影已经铮铮作响。
他的确是心高气傲,目中无人的锦毛鼠。可他也同样是义字当先。情字为重的白玉堂。
若非真心相爱,白玉堂岂能容展昭肆意在自己身上施为?
如果说刚开始他还有一丝的不情不愿,后来也全被展昭的小心翼翼和尽力忍耐给化解了。
展昭为了他可以放弃一切,委屈自己。他白玉堂自然也可以。
“猫儿和五爷是两情相悦,你以为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就能让五爷退缩了?”白玉堂眼神中透出一股杀气,“那你不如先去打听清楚,五爷何时惧过畏过?”
画影出鞘,刀锋直指着青雨的心口。“倒是你,三番两次的接近展昭到底意欲何为?”
白玉堂对待对手仇敌从不留情,管你是如花似玉还是美若天仙,画影可从来不认这个。
画影离青雨的心口又近了几分,但是青雨脸上不仅没有一丝畏惧之色,反而仍是淡淡的勾起了唇角。
“爱这一个字,光说说可是不够的。”青雨从衣袖中取出一块金牌,白玉堂看清后霎时便瞪大了双眼。
那块金牌是展昭受封“御猫”称号时,皇上亲自赏给他的。御赐金牌一旦弄丢,展昭说不定会以欺君之罪论处。
要是以前他大不了闯一回大牢把人救出了事,但现在他深知展昭绝不会跟自己离开。
因为展昭的心里不仅有他,还有天下百姓,有开封府,有包大人。
“猫儿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
青雨转了转那块有御赐金牌,“自然是那日奴家从展大人身上拿走的。这么多天也不见展大人来找,怕是早就忘了个干净。”
白玉堂呼吸一滞。那日展昭只顾与他解释,后来又发生了何二娘和丁月华遇害的事情。一连几日,展昭满心都是这一件事,哪还能注意到自己丢了东西?
“你想干什么?”白玉堂懊恼自己一时大意。如果金牌被毁,展昭就算是铁齿铜牙也说不清楚。
“素闻锦毛鼠不会凫水,怕水怕得厉害。”青雨慢条斯理的捋顺的金牌上的吊穗,眼神却紧紧盯在白玉堂的身上。
“五爷不是爱展大人吗?那就,替他把东西拿回去啊。”
青雨话音刚落,手指骤然松开。白玉堂眼睁睁的看着金牌从青雨的手中掉落,一旦掉入湖里,金牌就再难寻回。
白玉堂不假思索的纵身跃起,终于在金牌触碰的湖水那一刻把金牌抓在手里。而白玉堂的下方没有任何借力点,他只能带着金牌一点点沉入水中。
白玉堂紧紧的闭上双眼,没有呼救,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紧紧的攥着手里的金牌。
在落水的那一刻,他的心里不仅有不甘和不舍,竟然还有那么一丝丝微不可查的欣慰。
不甘的是他白玉堂那么多大风大浪都闯了过来,最后却葬身于这一片湖水之中。好在这四周的风景尚算不错,也不算太委屈他白玉堂。
不舍的是他和猫这样开诚布公,光明正大在一起的日子还没过上几天,他就要先展昭一步而去。
欣慰的是他没有白白送命,总算在死之前为展昭做了些事情。
只有猫儿能找到他的尸首,自然也能发现他紧紧攥在手里的金牌。
只是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和展昭说上一声再见,便已经成了诀别。
白玉堂意识越来越模糊,他隐隐约约听到船上青雨在大声的呼喊,“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掉进水里了!”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为何青雨突然会这样做,但是在他的意识彻底消散的前一刻 ,他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蓝色。
白玉堂只觉得自己的手被另一个人紧紧抓住,温暖有力而且熟悉。
白玉堂缓过些气来,这熟悉的感觉,只可能是他的猫儿。
看来,这一声再见不用说了。
展昭抱着白玉堂破水而出,柔和的内力缓缓的流过七经八脉助白玉堂恢复身体。
白玉堂一直靠在展昭的身上,被湖水呛得咳嗽了好久。
看白玉堂的脸色好了一些,展昭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无比庆幸自己早到了一步,否则后果不堪想象。他收紧了自己的手,还好还好,这只白耗子没被水淹死。
白玉堂缓过神来,放松地享受着展昭身。 上的温暖。他把一直攥在手里的御赐金牌塞到了展昭的手里。
“猫儿,我帮你拿回来了。”
“嗯。”
“猫儿,下次五爷在不也到这种水多的地方来了。”
“好,都依着你。”
白玉堂弯起嘴角,“猫儿。“
“我在。”
一如既往,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便足够诉尽他们之间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