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难提前上演,无晴却还没有做好准备,甚至还没有从失去舒窈的情绪之中解脱出来。伏羲看着她这副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口道:“我留下断后,料理了蚩尤,你与轩辕去神界废墟阻止阿胧他们。阴九烛你去天山,通知三十三仙尊准备赶往人间界维持秩序。再通知昊天,要他回九重天坐阵。劫难提前,人间一定灾祸不断,必须要有人主持,天柱山那里是重点,元始灵宝老君三人必须坚守不能擅离。而九重天是我们最后的倚仗,唯有昊天坐阵,才能力保无忧。”
阴九烛看向伏羲的眼神怪怪的。那明明是舒窈的面孔,舒窈的身体,可看上去却仿佛完全是另外一个人,陌生又熟悉。可听了他的话,阴九烛却不敢怠慢,一一记下之后,飞速赶往天山派去了。
上官红烛却已然察觉,眼前的主人,虽然躯壳未变,但实际上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
长鞭挽在手中,上官红烛步步逼近伏羲。伏羲一早察觉到这个女子的气息有异,也只是皱了皱眉。虽然与舒窈的肉身融合时间很短,但毕竟是他亲手创造出来的法身,短暂的时间里就恢复到了全盛时期的一半实力。区区一个上官红烛,只需一个弹指,便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无晴感觉到了伏羲的杀意,挑眉瞪了他一眼。那张像极了女娲的脸,就连生气的样子都如出一辙,不免让伏羲有些心惊,浑身的气势突然一松,杀意便散了。
无晴长出了一口气,亲自拦住了上官红烛,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之间上官红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无晴:“大人!”
有感于舒窈对无晴的深情,上官红烛这才知难而退,不再纠缠。可此刻,上官红烛却被无晴内敛隐忍的爱意所震撼。若是与无晴易地而处,上官红烛自问,她下不了手。哪怕明知道后果会不可收拾,也绝下不去手。
“如今,我身边需要人手,稍后你与我和轩辕同去神界废墟。将来的事……若是我有什么意外,小窈就拜托你照顾了。”
上官红烛却摇了摇头:“时至今日,大人难道还会以为,主人会退而求其次吗?”
无晴却笑着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转世为人,养在田无忧身边,虽然有一国君王庇护,可难免六界之中有什么人会打他的主意,你在他身边,总能护他周全。再说,”无晴顿了顿,强压住声音之中的哽咽,低声道,“我封印了他今生的记忆,来世他二十岁之时,一切都会想起来的,今日的误会,总要有人去解释才行。不然他那个人啊,就爱钻牛角尖的,我怕他,怕他会疯掉。”
“可是大人,你就不能亲自去向主人解释么?”上官红烛眼圈通红,眼泪几乎就要流了下来。
无晴叹了口气,终于还是不忍伤红烛的心,只能宽慰她道:“罢了,我答应你,但得有一线生机,我便不会放弃。若此番浩劫之后,我还能苟延残喘,哪怕只剩一缕残魂,也会回去小窈身边,亲自向他解释今日的一切。”
“大人话即出口,可不能反悔了!”
无晴点了点头,伸出三根手指,指天为誓:“我答应你。”
伏羲在一旁抱着胳膊,仿佛看戏一般。当看见无晴发誓的时候,不由得差点笑出了声。这丫头大概还不适应自己已经拥有了神格的事实吧。神的话语,便是神谕,更何况如此指天为誓,天地为证,便是不可违逆的事实。
神的话不可违背,尤其不能为自己违背。伏羲心中期待,此番无晴会不会因为这刻意安抚的一句话,就真的能够活下来?
另一边,轩辕与蚩尤已经分开。两厢都挂了彩,也看不出究竟是谁更胜一筹。轩辕提着长剑,气喘吁吁,对蚩尤怒目而视。蚩尤双刀带血,脸上被轩辕开了一道口子,让原本狰狞的面目显得更为可怖。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之间,仿佛又拆了数百招一般。
蚩尤有些慌乱。舒窈摆脱了控制,眼见实力大增的样子,站在一边好整以暇。原本身上那些被红瞳之力凝成的红线所捆绑出的伤口,竟然也都奇迹般的痊愈。饶是无晴,也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治好这么多的伤口,除非,现在有人身负神力,而且高过了无晴。
难道是舒窈自身么?蚩尤随即就否定了这个可能。血魔神咒能够控制的人是有条件的。如果舒窈的神力高于无晴,血魔神咒就不可能成功。除非他将瑶池仅剩的几个仙婢的魂魄全都吞噬了,才勉强能够一试。
那么,蚩尤心中突然蹦出一个大胆的猜想:眼前的人,到底还是是不是舒窈?
阴九烛来了又走,蚩尤也都看在眼里,心说果然阴九烛不是真心投靠阿胧的,关键时候来通风报信,若是能够再拖延片刻,哪怕只有半炷香的时间,胜算也更大些。
无晴掐指一算,与伏羲对视了一眼,低声道:“天道有变,布阵的最佳时机提前了。”
伏羲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应当是我的缘故。我的出现,扰乱了天机。”
“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神界废墟是么?要怎么开启?”
“最好的办法,是合十二大神之力……当然这个是不可能了。可是阿胧他们是如何进去的?”
“神器。”无晴皱眉道,“大概除了端云镜,十二大神的神器都在他们的手中了。空间神力虽然少见,但若是去端云城寻一两件残留神力的遗物,也不算难。”
“原来如此。”
“那我们怎么进去?”
伏羲想了想,突然道:“你化形成女娲的样子,在入口处滴一滴血。”
“能管用?”无晴挑眉看向伏羲,总觉得这人说话,实在是太过不靠谱。
“可能吧。”伏羲挠挠头,“我的血,是管用的。你的血,我也不太确定。”
无晴翻了个白眼,看了看还在对峙之中的轩辕和蚩尤:“你要是在人间对付蚩尤,怕是也要伤及无辜吧。人间界浩劫将至,实在太过脆弱,禁不起你们两个折腾。不如咱们一起去神界废墟,你在那里料理蚩尤,我去对付西王母的回魂大阵。”
“好主意。”伏羲点了点头。
“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去一趟天柱山。”无晴想了想,还是做出了决定。
“你去那里干嘛?你也想舍身补天么不成?再说了,这天还没塌呢!”
“浩劫将至,凡人不比我们,他们心志不坚,遇见这样的祸事,难免会慌乱。我若化形现身,他们自然会当我是娘娘。有了娘娘的庇佑,凡人对抗灾难的信心也就能更充足一些。”
伏羲撇了撇嘴:“你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无晴瞥了伏羲一眼:“亏你也是创世神,就没有点悲悯世人的慈悲?”
伏羲却嘻皮笑脸的摇摇头:“当年在世人和女娲之间,我选了女娲。如今在你与世人之间,我也会选你。”
“只因为我是她的愿灵?”无晴皱眉。
伏羲却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脸:“肯定不全是这个原因。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大概多少是受了些小窈的影响吧。他希望你能活下去,不希望你出事。我也希望你能平安渡过这场劫难,好好的与来生的小窈相聚。”
无晴莞尔一笑:“你的心意我领了。你和轩辕先引开蚩尤,去神界废墟等我。你们不要贸然破阵,那个阵法有些讲究的。哪怕《柱极符鉴》是你写的,西王母研究这个法阵几百年,其中的变化不是你一时就能通察的。咱们人手有限,小心为上。”
“好好好。在你来之前,我只管对付蚩尤,也保证拦着轩辕,不让他冲动。一切等你回来之后再说。”
无晴这才点点头,红色的身影一闪,消失不见了。
蚩尤微微一怔,他搞不懂此时的无晴还要去哪里,难道是孤身一人去闯神界废墟么?等他想要追上去一探究竟的时候,却被“舒窈”给拦了下来。
“你到底是谁?”蚩尤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小魔君,终于可以确定,这个人绝不是舒窈。
伏羲玩味一笑,嘴角上挂着一丝不屑:“虽然我此时只恢复了五成的神力,这副肉身融合得也不是很圆满,但对付你么,还是轻而易举的。”
“你是……”蚩尤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恐惧。他爱慕女娲,哪怕是雷霆之怒,他也甘之如饴,从未觉得女娲是什么可怕的人物。但伏羲就不一样了,这里面既参杂了两人对女娲几乎完全相似的感情,也有对这位创世神莫测的实力的畏惧。
若说两人对女娲的心思,说到底也只有一点不同而已:蚩尤处心积虑的想要女娲复活,想要心上人回来。可伏羲,却仿佛从未流露出这样的心思。
定了定神,蚩尤终于笑道:“原来是你。想不到娘娘去了多年,你竟然还残喘于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