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已逝,我自然要替她守护这片天地。”伏羲却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的答道,“不像某些人,狼子野心,妄想毁掉她所挚爱的六界,毁去她亲手造就的苍生。”
蚩尤哈哈大笑:“无非是在为你的懦弱找借口罢了。你除了在无力阻拦她之后挥剑自刎,还有什么别的本事么?最终还不是要靠着她的血祭苟活于世么?”蚩尤讥讽的看着伏羲,“不过就是个口是心非的小人罢了,娘娘这么多年骄纵于你,也真是瞎了眼睛。”
伏羲淡淡一笑:“对牛弹琴。至于我还有什么别的本事,你来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蚩尤脸上虽然挂着不屑,可心里已经在盘算着要如何逃走了。伏羲的实力,他可是一清二楚的,除非是女娲在世,否则无人能与之匹敌,自己眼下只有六成实力,可伏羲想要对付自己,还是轻而易举。若是此时恋战,当真是以卵击石。
神界废墟那边,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倘若真的被阿胧那个野心勃勃的女子抢占了先机,怕是他连肠子都要悔青了的。
“既然你在这里,想来我是无法带走无晴了。”蚩尤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也罢,回魂大阵已成,有没有她,不过是锦上添花。若你就此罢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天地劫难于你又有何干?我看轩辕也早已不在六界之中、不是应劫之人,你们只要不管闲事,那么咱们山高水长,后会有期便是。不过,若是你们执意纠缠,”蚩尤此刻正是色厉内荏,“嗬嗬,一旦神界废墟之中事成,娘娘的威压,可不是你等能扛得住的。”
“那也要你能成事才行。”伏羲话未说完,只见蚩尤已经纵身跃出数丈,转身御风而走。伏羲与轩辕对视一眼,各自御风,紧追不舍。
三人一前两后,始终保持着数丈的距离,一路朝着神界废墟而去。
而无晴面对此时人间惨状,正心痛难耐。
“不知妖魔两界此时如何了。”无晴皱眉,俯瞰大地苍生,洪水滔滔,山崩地裂,百姓流离失所。各地受灾的情况怕是还没能送到各国君王面前,只能靠百姓和地方官府自救。然而显然各地府衙存粮不多,再加上那些位置不是十分重要的城池,城墙大多多年未经修缮,根本挡不住洪水和地震,反倒是将那些原本能够出城逃生的百姓堵在了城里,无路可走。
上官红烛已然堕魔,对凡人自然没有慈悲之心,但她此刻也有些担心妖魔两界的状况。虽然一早就有布置,但毕竟天灾难料,人力总有不逮,上官红烛的心几乎是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此时负责传信的小七突然出现,给她带来什么不好的消息。
“如今也只有地府能够让人放心了。”无晴皱了皱眉,手指不停掐算,却猛然间瞳孔一缩:“不好,地府要出事!”说着,连忙寻出近处的鬼差,让他们赶紧回地府报信。
此地的鬼差是个小童,模样可爱,梳着朝天辫。他虽然不认识无晴,但毕竟是洛相风的部署,事先得到过黑无常大人的指示。听到无晴的话,行礼应道:“陛下有旨,我等外派鬼差,无论发生什么,皆不可返回地府。违令者无赦。”
无晴不解。小童却继续道:“陛下曾说,此番地府将有浩劫,未免意外,生灵涂炭,特旨鬼王可以解开封印,坐镇中枢。未免误伤我等,故而不允许我等无诏而反。请大人放心,一切尽在陛下掌握之中。”
地府有备无患,总算是个好消息。无晴稍稍松了一口气。阎罗平日里素来粗旷,竟然也有如此心细如发之时,当真是自己看轻了这位老哥。
红烛也笑道:“果然关键时候,还是阎罗陛下靠得住。只要地府不乱,咱们总有回旋的余地。”
无晴微微点了点头。红烛又道:“大人放心吧,修罗道那边,夜叉王已经带着所辖部众严阵以待。主人曾有诏命,若是恶鬼道修罗道有人作乱,一律杀无赦。相信夜叉王不会心慈手软的。”
“那边应当还有地藏菩萨坐镇,我倒是不担心。”只是,无晴的脸上又浮现一抹忧色:后土呢?她到底是留在地府闭门不出,还是帮着地藏镇守修罗道和地府,抑或她此时已经入世,辗转于某个自己还未想到的位置?
鬼差小童又行一礼:“大人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小的要去办差了。黑无常大人曾有吩咐,任何趁着天灾作乱之人,一律投入地狱,先关个百八十年再行发落!”
无晴被他打断思绪,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果然是洛相风的做派啊。
“对了,黑无常大人还有话传给大人,”小童终于想起来了要紧事,“那位随着地藏王菩萨修行的大和尚,也入世了,大概是菩萨的指点,说是他会出现在大人最需要人手的地方。”
“行云大师?”无晴稍稍心安。自己最需要人手的地方,一是人间救灾,二是神界破阵。无论行云大和尚出现在哪里,自己一方都算是多了一成胜算。
鬼差小童见无晴没有别的吩咐,便行礼退下了。
“大人,咱们也该去神界废墟了。事不宜迟。”红烛开口劝道。
无晴看向天柱山的方向,那里地势最高,是躲避洪水极佳的场所。“你在这里等我,还有一件事,做完我们就走。”
上官红烛点了点头。眼见无晴气质发生了变化,面容竟然也有些模糊,红衣变成白裳,一头青丝转眼变成了白发,像极了当年帝都大火之后,红烛见到她的模样。
“大人这是……”没等上官红烛问话,无晴就飞身向天柱山而去。化身为人首蛇神,整个身形变得硕大无比,缠绕在天柱山之上。
“是娘娘显灵了!”人群之中,有人开始呼喊。
“是娘娘!是女娲娘娘!”
呼啦啦,凡人跪了一地,有感谢,更多的是祈祷。祈祷万年之后,女娲娘娘依旧能够保佑人间安泰。
显示出了足够的威仪,女娲的身形渐渐消散。而凡人们口中的“神迹”经过口口相传,愈演愈烈,竟然比天灾的奏报,更早一步传到了各国君王的耳朵里。
无晴收了化形之术,回到上官红烛身边,回头又看了看天柱山的方向,低声道:“但愿娘娘的遗泽能够庇佑苍生,平安度过此番天地劫难。”
“大人方才是……”上官红烛顿了顿,话一出口她便已经后悔,觉得这不是自己应该问出口的话,便话锋一转,“大人的幻术真是愈发出神入化了。”
无晴也没有向她多解释什么,两人疾速御风而行,一路来到了神界废墟的入口。
此地与天机阁有些相似,也被一条蜿蜒的河流挡在前面。这河水湍急,生生不息,深不见底,看似比忘川更幽闭,比咫砂河更凶险。
“我们要如何渡河呀?”上官红烛信手拔下簪子丢进河中,却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激起,便沉了下去。
“避水符怕是不能管用的。”无晴皱了皱眉,看着眼前的情状也有些束手无策。算算时间,伏羲他们早就应该已经到了神界废墟才对,不知他们到底是如何渡过这湍急的河水的。
有了!无晴一拍脑门,想起了端云城的法宝,端云镜。将自己和上官红烛全都吸入端云镜之中,竟然就这么安稳的直接从河水上方漂浮而过,丝毫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
“果然还是大人厉害。”上官红烛松了一口气。
无晴却暗自心惊,端云镜接触河水的地方,隐隐有些被腐蚀的痕迹,证明这河水的腐蚀性应当是极强的。如此说来,方才上官红烛的簪子,并不是沉了下去,而是瞬间就被这河水给化了。
难道这不是河水,而是一池的强酸不成?
眼下还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一切等归来之时再说。那时候若是端云镜在,自然一切好说。哪怕百十个人,端云镜也盛得下。
神界地域十分广袤,因当年众神之战而变作一片废墟。所见之处,一片焦土,寸草不生,灰尘与瓦砾漂浮在半空之中,行走之时稍有不慎,就会被割伤。
“这哪里还是什么神界,明明连修罗道都不如。”上官红烛紧锁着眉头。自从渡过河水踏上神界土地的那一刻开始,她上一世的神界记忆,就恢复了。剧烈的头痛之下,上官红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额头上的青筋都已经跳了起来。
“若你觉得辛苦,我可以暂时将你的前世封印。不然两世为人,三生记忆,纠缠在一起,会将人搞疯的。”无晴见她眸子深处强行压抑着痛苦,瞬间便猜到了缘由。
上官红烛却固执的摇了摇头,咬着银牙,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觉醒神界记忆,能够帮大人不少忙,至少能够带路。不然,咱们两眼一抹黑,等咱们找到布阵的地点,怕是要耽误不少时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