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魂法阵，即便是成功，也只能换回女娲的一魂一魄，神格缺失，没有神智，你们到底是得到了什么样的方法，才有信心去控制这毁天灭地的恶魔？”无晴皱着眉，斟酌着字眼，缓缓的说道。
绿衣苦笑了一下，又摇了摇头：“你应该能猜到的。”
“我不想去猜，我想知道确定的答案。”
“阿胧的说法是，可以血祭的方式，让一魂一魄的女娲暂时恢复神智。而后我们可以传她仙人修习的化魂功法，令其一魂化为三魂，重拾神格，恢复正常。”绿衣淡淡的答道。
无晴却挑了挑眉，两眼之中两道精光直指绿衣的内心：“这样的瞎话，婆婆信么？”
绿衣摇摇头：“我从别的途径知道，舒泫有一门功法，能够转移魂魄或者肉身。想来阿胧一直将他藏在身边，应该是要用到这套功法才对。”
“所以，”无晴的双眸之中闪过绝望的神色，“西王母会将自己的魂魄转移到被复活的女娲的强大的身躯之中，替代掉那毫无神智的一魂一魄，成为天地间的真神，对吗？”
绿衣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
“婆婆！”无晴无奈的叫了一声，“你既然知道这些还帮她？”无晴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你这是在助纣为虐！”
“那又怎样！”绿衣突然咆哮道，“到那时我可以想法子阻拦阿胧，用血祭之法换回娘娘短暂的神智，之后帮助她化魂恢复神识清明。就算我做不到……”绿衣突然哽咽了一声，让无晴听的心酸，“只要有生之年还能让我再见她一面，哪怕是神智不清的她，哪怕是毫无理智的她，只要我还能见到她，就心满意足了……”说到最后，已经从咆哮变成了夹杂着哭泣声的喃喃自语。甚至绿衣整个人蹲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脸，摇了摇头。
无晴也蹲了下来，看着无比痛苦的绿衣，突然道：“若是我现在就让你见到娘娘，你会放弃吗？”
绿衣猛然抬起头，对上无晴的双眼，又笑着摇了摇头：“你善用幻境，可你知道，那是不同的，不同的。”
无晴叹了一口气，突然手中连出三十六道符纸，将整个大殿用结界封闭起来，又在结界之外布置了三清古道和一骑轻鸿绯流云，这才又站定在绿衣的面前。
“你……”绿衣有些丧气的摇了摇头，这样严密的结界，大概无晴真的想用混沌之火将自己烧死了吧。
结界之外的舒窈和阎罗却愣住了。无晴与绿衣两人的的谈话，除了无晴最后低声说的那一句之外，阎罗和舒窈都听得真切，突然出现的结界，还是如此严密的三层，让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这里是地府，阎罗不信绿衣还能逃出生天。
而舒窈则是自信无晴的自保手段，相信绿衣就算是困兽之斗垂死挣扎也无法伤害到她。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强迫自己放下心来，静观其变。
无晴叹了口气，对绿衣说道：“只能维持半炷香的时间。”
绿衣却摇了摇头：“混沌之火之于我，用不了半炷香的时间，几个弹指就够了。”
无晴却放开了体内的封印，瞬间，身形变得飘忽起来，满头青丝瞬间化作如雪白发，一身衣裙从大红色变成了血红色。
绿衣整个人都呆住了，失声叫道：“娘……娘娘！”
无晴点了点头，嘴角带笑，满脸慈悲，巨大的蛇尾盘卷过来，将绿衣抱在怀中。
绿衣也突然现出了原形，两条蛇尾交缠在一起，绿衣放声大哭，仿佛要将这万年以来的委屈，全都哭出来一般。
无晴忍受着源源不断的念力涌入自己经脉之中带来的痛苦，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绿衣的脊背。
“娘娘，对不起，对不起。”绿衣终于说出了这些年一直想说的话，哭到几乎昏厥。
半炷香的时间是在是太过短暂了，无晴对念力的承受也到达了极限。须臾之间，绿衣还没反应过来，无晴已经恢复了原状，靠着一根柱子盘膝坐下，将念力转化吸收。
好险，再多撑一个弹指，怕是无晴就会有性命之忧。即便是及时停了下来，无晴的口鼻也还是迸出了鲜血。
“呼——”长出了一口气，无晴身形塌了下来，靠着柱子庆幸自己还活着。抬头看了看还深陷痛苦之中的绿衣，不由得叹了口气。自己终究还是冲动了，若是绿衣将今日所见说出去，怕是西王母就不会费心思去准备什么回魂大阵，而是又要转而来打自己的主意了。
移花接木，直接强占自己作为愿灵的力量，与费尽法宝去复活一个不可控的女娲，还不一定能成功，怎么算都是前者更划算一些。
用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绿衣终于平复下来，她看向无晴的目光有些迷茫：“所以，你到底是谁？”
“我不是她，但比什么转世啊，以及你们用法阵复活出来的那个，更像她。”皇宫之中对付穷奇的那套说辞，又被无晴搬了出来。
绿衣摇了摇头：“可我与你之间确实没有血脉感应。”
“因为……”无晴不知道该不该对她解释，毕竟愿灵能长大成人这种事，天地之间怕是别无先例的，绿衣能不能相信是一回事，听完之后会不会吓疯了是另外一回事。
“那不是幻术，我分得清楚。”绿衣的眉头紧锁，两道炽烈的目光像是要将无晴解剖一般。
“这件事知道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无晴轻轻吐了一口气，“八郡主知道，三哥知道，昭烈知道，月如箴也知道。可惜他们都死了。”无晴抬头看向绿衣，“所以，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告诉你之后是不是该灭口。”无晴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
绿衣的脑海中却出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无晴，却又摇了摇头，这猜想太过荒谬了，荒谬到像她这种活了几万年的老妖精也不敢相信的程度。
“罢了，事到如今，就算是疯魔了说出去，我也毫无办法，毕竟杀人灭口这种事……”无晴叹了口气，好像自己还真的没做过。
“我发誓不会告诉任何人！”绿衣缓缓的抬起右手，“即将赴死之时我会将自己的魂魄炼化，永远都不会泄露你的秘密。”绿衣眼神坚定，做出了这辈子最为郑重的承诺，“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么？”
绿衣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她自己也有预感，她可能将听到这几万年来最为惊世骇俗的秘辛。
“愿灵。”无晴的声音也有些颤抖，毕竟这是一件关乎她身家性命的事情，容不得半点马虎。
“什么？”绿衣瞪大了眼睛，好像是没听清，又好象是不敢置信。
西王母夜里突然起身，转去了绿衣分身所隐匿的殿阁，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阿胧，”红衣男子跟了出来，抬眼打量了一下空荡的殿阁，不在意的扯了扯西王母的披帛，“这么晚了，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出来？”
“绿衣……”西王母一怔，转过头看向男子，“是你告诉她的？”
“当然，”红衣男子阴柔的笑着，“这种撇清阿胧你的绝佳的机会，我怎么会放过？”
“可你也知道，那一定是个圈套！萧无晴不会那么不小心，在这种时候泄露出这种事情。难道她老寿星吃砒霜嫌自己活的长吗？”西王母面露愠色，低吼道。
“所以，我才怂恿绿衣过去。”男子掩口笑道，“左右去的只是一个分身，能够探得消息最好，探不到也不会影响魔神殿那边的进度。”
“泫，事情还没有到非要把绿衣推出来的地步，况且，现在就将她推出来，你不觉得太刻意了吗？”
男子摇了摇头：“阿胧，难道你以为昊天从不曾怀疑过你吗？他只是手中没有证据罢了。况且穷奇死的突然，死之前有没有跟萧无晴说些什么，咱们统统不知道。现在才是把绿衣推出去的最佳时机，有她牵扯六界的视线，你才能够安心的做你想做的事情。”
西王母还要说什么，却见不远处一道黑色的身影飘了出来，看向两人，不由得“咦”了一声。
“阿胧？这么晚还不休息？”是阴九烛的声音。
西王母勉强笑笑。阴九烛却继续说道：“昆山夜里实在是寒凉，你不能总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阴九烛走过来，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披在西王母身上。突然转身，却发现那个一直站在这里与西王母说话的红衣男子已经流走了。
阴九烛不动声色，她几次三番的想知道那个红衣男子到底是谁，可那人行事实在是太过小心谨慎，这么久过去了，竟然一次正脸都没看见。今晚是个好机会，阴九烛想趁着两人说话没有防备，凑近了看一看，却不想还是被他给跑掉了。
“是啊，昆山夜里寒凉，”西王母笑着拉过阴九烛的胳膊，“倒是你也要多加保养才是。”
阴九烛笑了笑，眼角鱼缸扫过四周，见没人偷听，便伏在西王母耳边，低声道：“当年那些旧伤，已然都痊愈了，不然我也不会跑来你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