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女儿难产，白媚娘握了握拳头，又摇了摇头：“不对呀，当初我生她的时候，还是很顺利的。”
舒窈挠了挠头，赔笑道：“这我哪里会懂。”
白媚娘却点了点头，意外的没有舒窈想象之中的激动，可舒窈分明见她已经将手上的关节攥得发白。
想想也能够理解，自己生下女儿之后无法照顾，甚至连满月都没有到就必须将孩子送走，而后自己独自一人面对天罚，肉身被毁，魂魄受伤，只有一缕孤魂飘荡天地之间。神界不收，妖界回不去，地府不能去，六界之大，竟然没有她白媚娘的容身之处。本以为今生都不会再见的女儿，好不容易母女俩能够团聚说说话，却不想女儿遇到了难产这样的事。
神仙难过产育关。即便是白媚娘，也没有办法。
“若是我将自己的法力全部注入到女儿体内，对她会有帮助吗？”白媚娘突然侧头问舒窈，旋即自己又不好意思笑了笑，“我忘了，问你没什么用。”
舒窈无奈的撇了撇嘴。
昭烈一旁轻轻落下，站在舒窈身边，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却什么都没说。
白媚娘瞥了两人一眼，也没怎么样，只是看了看还在动手的昭慕和李晨欢，摇了摇头。
按理来说，李晨欢还是翩翩少年郎，风华正茂的年纪，而昭慕已经行将就木，将近八十岁的老人了，即便是有神兵在手，李晨欢取胜应该只是时间问题。可白媚娘心里明白，昭慕取胜的机会远大于李晨欢，毕竟那一百零八条生魂，不止布置了皇宫之上阻人前进的迷雾，还补充了昭慕的精气，使他恢复到了而立之年的体力和精力。而且，往生刃的封印已经被自己完全冲开了，可斩天剑却只解封了一半。
再加上，昭慕并不是太平帝王，他也曾率军出战过，也曾亲赴战场，若非少年时为了皇位不择手段，若非晚年为了子嗣出了这么多的昏招，也算是一位有作为的帝王了。一个见过血知道什么是杀人的昭慕，自然比空有理想的少年郎李晨欢要强。
“那个，总该让晨欢去看看小白。”舒窈揉了揉眉心。
昭烈此时有点矛盾，兄弟两人同归于尽，留下两条怨恨的灵魂，这才是他想要的，他没有舒窈与无晴的恻隐之心，只是看见眼前局势渐渐一边倒，他的如意算盘要落空，有些着急而已。
水月无一身白色的衣裙已经有好几处染成了血色，手臂上深深的一道口子，皮肉翻着，已经见了骨头。水月无不得不将剑转到了左手上。
步云歌比她好一些，但也没好多少。身上衣衫破碎，伤口虽然比水月无少了很多，但水月无出手便是全力以赴，而他此前还有顾及，被狠狠的砍了几下之后才回过神来，算是吃了不小的亏。
好在与方才的心态不同，步云歌此时已经不想尽快脱身了，左右他也想清楚了，自己做的这些事已经为天地不容了，除去一死之外，好像再也没有设么合适的去处，甚至地狱怕是也不会接纳他这个曾经的仙君，如今六界的罪人。
那么，死总要死的有些价值。
“月无，”步云歌突然后退数丈，气喘吁吁，叹了口气，“你我这样下去，怕是几年也分不出个接过来。”
水月无眉峰一挑，心说用不了几年，再这样打上一两个时辰，自己就要落败了。
“所以呢？你要如何？”
步云歌想了想：“我可以将我所做的事情都写下来，你代我交给陛下，请他看在我最后悔过的情份上，不要为难霓裳。”
水月无皱了皱眉：“然后呢？”
“然后？”步云歌突然笑了起来，“不过一死而已。”
“这样，若是你愿意，我现在就带你去见陛下，只要你说出真相，或许陛下能够饶你一命。”
步云歌不等她说完，就摆了摆手：“我做过什么我心里清楚，死罪可免活罪也定然难逃。”步云歌低下头，再说，回到九重天，怕是不等自己开口，就会被灭口的。那样自己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呢？
“你，”水月无语塞，突然意识到，步云歌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至少有所顾忌的。那么，也就是说，步云歌背后的人，就是神界的人，甚至是九重天的人？
水月无玲珑通透，想到了自然就问了出来，步云歌却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他身份，但白媚娘可能会知道。他们是合作者，而不是像我这样，所以我只能告诉你，如果你觉得自己有把握的话，可以从白媚娘身上下手，但如果没有把握，最好不要冒险。”
听到白媚娘的名字，水月无皱了皱眉，此前在博山与无晴的一番交谈，她知道曾经在李晨欢军营之中发生过什么，也知道莫问重伤。顺口就问了出来：“你不只知道她去大皇子的军营之中刺杀齐王的事情？”
步云歌点点头：“听她说起过，说是发现了一件可以填阵眼的物件，但却是空手回来的，据说是发现了更好的，只是暂时不能动罢了。”
“填阵眼？”水月无扫了周围一眼，自己身处一处十分高明的阵法之中，即便她不精通此道也能够看得出来，那么步云歌口中的阵眼，想必是另一处了？
步云歌点了点头：“确实还有另一处法阵，只是还没有完成。不过那并不是我此番的任务，与我无关。那图纸我倒是见过，十分高明，即便是我，也只能揣摩一二，不能全通。”
水月无点了点头，将这件事记下。
“眼前的法阵，若是要破，也容易，只是你们人手未必足够。”步云歌索性和盘托出，想来白媚娘那里应该已经得手了，却万万没有想到出现了白心媚产子这样的意外。
“要如何？”人手不够再说，先搞清楚法门才好。
“阵法当中一共有八个机关位，分别对应乾坤震艮离坎兑巽八个位置，你们如果有人手，四男四女，法力修为差不太多的，四男分别站在乾、震、离、巽四个位置上，四女分别对应坤、艮、坎、兑四个位置上，再需要一人站在阵眼之中，却是无所谓男女的，只要法力足够维持，八个机关位依次将法力注入到大阵之中，使阵法逆行，则此阵可破。至于阵眼之中人，需要用法力保护机关位八人，因为一旦阵法逆转，将会大量的吸取法力和精力，修为低微或者阵眼不能有力保护的话，怕是人命也会被填进去。不过就算是人死了，只要法力能够顺利注入，大阵逆转，也能破阵。”
水月无点了点头，牢牢将步云歌的话记下，心中还算了算，四女倒是好办，水月无，霓裳，唐婉柔，还有真珠公主，无晴自然是要留在阵眼上维持的。按照水月无的盘算，就算无晴现在只有平日里的三成实力，但只要空间法力还在，保护几个人自然不在话下。只是这四男的人选，莫问自然算一个，舒窈的话，虽然是魔君陛下，可若无晴开口也未尝不可，只是无晴现在的法力，实在是让人担心，若是想要保险，可能魔君陛下自己也要留在阵眼上，以作策应。可还有两个位置，找谁来呢？
“如果是鬼仙的话，可以吗？”水月无问道。
步云歌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阎罗可以，鬼王也可以，但地府之中的其他人，怕是不行。魂魄凝实自然不如肉身牢靠。”
水月无点点头，看来这破阵也是一桩麻烦事。突然抬头看了看步云歌。
步云歌会意，连忙摇头：“你别打我的主意。”
“为何？”水月无不解。
步云歌想了想：“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毕竟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再说，我也不想在霓裳面前露面。”
水月无点点头，这个理由，当真是拒绝不得。
肖如将手下的以前兵士分为两队，沿着皇宫左右两侧一路搜到内宫，也没发现半个人影，自然枯骨干尸是见到了不少，可偌大的皇宫没半个活人，当真是诡异的很。很快，一个白衣少年落在肖如面前。
“晋王有礼。”少年风采翩翩，惊为天人。
“仙长有礼。”肖如点了点头，便算是平礼了。
少年淡淡一笑：“此处凶险，秦王与诸位网商托我进来寻人，还请晋王尽快带人离去。”
“凶险？”肖如皱了皱眉，更加担心起无晴来。
少年点了点头：“晋王不必多虑，此间的事已经不是人间君王可以插手的了，还请晋王先行回去，里面的事情，我会帮忙的。”
肖如无奈，只能点点头，吩咐手下敲响金磬，传令所有人撤出皇宫。
少年脚尖轻点地面，转瞬便消失了踪影，军士下意识的叫了起来：“是神仙！”
肖如微微放心，看着少年的本事，或许真的比自己这样的人贸贸然冲进去要有用得多吧。收拢心神，带人撤出了皇宫。
可是，顺着中轴线寻找的洛相风、莫问和田无忧等人，就没有全身而退的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