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无忧带人走的是皇宫中轴线,就是无晴与舒窈最开始走的,从太和殿经宣政殿,一路到了德清殿。穷奇早已经破冰墙而出,不知所踪,自然也没有与田无忧几人碰上。而给田无忧几人造成麻烦的,却是阵法当中的机关。
几人本来是与舒窈一道进来的,可舒窈急着去找李晨欢,便告诉他们顺着皇宫的中轴线走,应该可以到达启明殿,之前都不会有什么阻碍。可也是误打误撞,田无忧带人搜过宣政殿和德清殿之后,竟然对德清殿后两侧的配殿产生了兴趣。德清殿东西配殿平日里没什么人,都是空的,西侧文华殿与东侧的天宝阁是皇家收藏图书珍玩的殿阁,平日里也人迹罕至。步云歌本想着把机关设在这两处,应该不会伤人,毕竟外有浓雾,普通人进不来,能够进来的人,自然是要直奔目标不会细细的搜索。
好在莫问精通阵法,在折损了两百多人之后,莫问终于在洛相风的帮助下,将机关破解了。
“再往前走,怕是更加凶险,无忧,你还是带人回去吧。”莫问苦劝道。
田无忧也有些犹豫,她是带兵之人,自然懂得爱惜兵士的性命,整个皇宫刚搜了不到十分之一,甚至还没有进到内宫之中,五分之一的人手就折损了,身后都是她大齐的精锐,个个都能以一当百,哪怕此时他们仍旧士气高涨,但田无忧却不能再拿他们的性命去冒险了。
“那,长风哥哥,你与我一起出去吧。”
莫问摇了摇头,唐婉柔还没有下落,无晴也不知去向,无论如何,他现在还不能离开。
“你放心吧,有黑大人与我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可是……”田无忧还是不放心。
“你放心吧,没有你们跟着,我们两个可以走的快一些,可能没等你们出去,我们就已经与大人会合了。”洛相风也不想让田无忧跟着,一群凡人在身边,他这个鬼仙着实不得施展。
“好吧。”田无忧终于松口,整军之后准备带人离开,可当队尾变队头之后,却发现他们所在的天宝阁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关闭了。
“这……”莫问拨开人群,用手推了推严丝合缝的大门,转头对洛相风和田无忧道,“真是极高明的阵法。”
“能破么?”洛相风也走到莫问近前,低声问道。
莫问想了想,点了点头,咬破手指,在门上画了一个巨大的符——这是《柱极符鉴》当中入门的一个阵法,可以将物品损毁而不留任何痕迹——阵法发动,轰响传来,门被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田无忧连忙带人从天宝阁之中出来,清点完人数之后,就见一白衣少年翩然落在他们的面前。
“齐王有礼。”少年翩然一拜。
“大鲲!”莫问却十分高兴。原来这少年道士,就是此前去人间云游的大鲲。
“莫公子,”大鲲见了莫问也很高兴,“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你在人间云游数月,怎么还学了一口文人酸话?”莫问打趣道。
大鲲却挠挠头:“大隐隐于市,不就是这个道理么?”
莫问一怔,直接朝着大鲲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可以啊,这境界都快赶上大人了。”
大鲲赧然一笑:“自然比不过大人的。”又转身对田无忧道,“此间凶险,秦王与鬼方王拜托我来寻齐王,劝说齐王尽快撤出才是。晋王那一路已经撤出去了。”
田无忧不再逞强,只是点点头:“我们正要离去。”说着,回头看了莫问一眼,低声嘱咐,“长风哥哥,你要小心。”
莫问点点头,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安心。
田无忧终于带着人,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皇宫。
“还差季允将军一路,没有找到。按照楚王给我的图纸,他们应该直奔内宫了,想来会更加凶险才对。”大鲲分析道。
“这样,我与莫问去找大人,大鲲你去寻季将军。”洛相风迅速做出决断。
“好,等我找到季将军之后就去找你们会合。”大鲲点了点头,身形一晃,朝着内宫的方向纵掠而去。
等他找到季允的时候,季允正在整军。他这一队是从楚国内卫之中抽掉的,大多是精壮飒爽的校尉,个别的军职还要更高一些,是真正的百战老兵。只是因为没有高手随行,所以季允也格外小心,没有让人分散成小队,而是整军一字排开,成扇形向前推进,将内宫西部仔细搜了个遍,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一个鬼影都没看见。季允此刻整军,清点人数,准备朝着东部一路搜过去。
听大鲲说明来意,季允略一思索,便决定从皇宫西侧的霜华门直接撤出去,到了外面再与其他国的军队会合。大鲲同意他的做法,一路护送他们离开皇宫,这才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将皇宫之中的凡人都清了出去,剩下的,就要看月如箴如何去做了。
“啊——”小白的惨叫声不断,十分凄厉,饶是隔着结界,也听的白媚娘心惊肉跳。李晨欢终于反应过来,想要脱身去看小白,没想到却被昭慕抓住机会,肩胛骨被一剑刺穿,鲜血顿时洒满了衣襟,落在地上,犹如腊月梅花,殷红斑斑。
小白的下身全是鲜血,唐婉柔也沾染了满身,能够找到的纱布已经全都用上了,金针加上止血的药丸也用了不少,可丝毫没有效果。按照唐婉柔的判断,白心媚这是产妇最为凶险的一种情况,血崩。
小白的叫声越来越低,产妇几乎已经脱力。无晴在一旁不敢使用法术怕被白媚娘发现,只能不断的将水纳入轮回之门之中,加热之后再端出来。即便是这样,小白的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无晴的方向,一遍又一遍低低的诉说着她的决定。
“若是狐王就此离去,那么这孩子还能省下来么?”无晴狠心问道。
唐婉柔竟然点点头:“能的,狐王现在自己还有些力气,但已经不够用了,这样下去,怕是大人孩子都活不下来。若是狐王真的不行了,我便可以放手施为,直接将她宫腹剖开,一定能够保证孩子生还。”
无晴皱了皱眉,又看向白心媚。
“大人,孩子,孩子……”白心媚已经虚弱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但心心念念的,还是她的骨肉。那是她和李晨欢的孩子,纵然背负诅咒,那又如何?
昭烈的毒誓,无晴曾经传信给小白让她知晓,本想着可以与李晨欢合计一番,放弃肚子里的双生子,可没想到一贯温顺理智的小白,这次却犟了起来,就连李晨欢也劝不得半句,只能由她。
无晴叹了口气,身形一闪,从轮回之门之中钻了出来。白媚娘一愣,回头看向突然出现的人。舒窈与昭烈则是心头一惊,无晴此时出来,不是送死么?
“请前辈立刻制止晨欢与昭慕的打斗,小白不行了,总要让他们夫妻再见上一面。”无晴对着白媚娘盈盈一礼。
白媚娘一怔,旋即眼泪流了下来:“那丫头说她是大夫,也不行么?”她指的是唐婉柔,方才舒窈和昭烈安慰她的时候都说,婉柔是很高明的医者,定然不会让白心媚出事的。
无晴淡淡的摇了摇头:“医者可以医病,但却不能逆天。”绝望的神情,就连昭烈看了,也有些心疼。
白媚娘却是一巴掌将无晴拍了出去,无晴没有躲闪,身体重重的摔在石板地面上,嘴角也沁出血痕来。
“为什么!为什么苍天如此无情!”白媚娘终于还是发狂了,她心中有恨,恨这苍天,恨这天下,恨这六界。自己不过是爱上了一个凡人,即便他是人间帝王,为什么这段感情就为天地不容,甚至还牵连了自己的子孙后代,整个狐族,都因为她的缘故被设下诅咒:若与外族媾和,必将死于非命,魂飞魄散。
无晴却是眼睛眨了眨,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淡淡的对白媚娘说道:“其实你狐族的诅咒已经解了,此番害死小白的,不是所谓的天道无情。”
白媚娘的眼睛已经红透了,听无晴这么说,两道锐利的目光直直的看向无晴:“你说狐族的诅咒解了?那明明是……怎么可能解开?”
无晴冷笑着点了点头:“广寒仙子查遍了仙界典籍,终于在细微之处发现了狐族诅咒与斩天剑的封印存在关联,这也是为何我会让小白将斩天剑取出的原因。”
“那你说,是谁害得她如此?”白媚娘将信将疑,若是仅凭一个广寒仙子就能解开狐族诅咒,那么万千年来狐族所受的苦难,岂不是一场笑话?可若说不信,对于白心媚来说,孩子都要生了才降下天罚,显然太迟了些。
无晴却是用下巴指了指昭烈:“这就要问你背后的那些人了。或者说,去问你的同谋。”
昭烈反应过来,无晴这一步走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