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颜将养了一个多月,终于能够下地活动了。不过自己是个女孩子的秘密,还是被邱为告诉了王太后。
太后有些挠头:“是哀家疏忽了。”
秦不颜也有些不好意思:“我那时小,不肯承认,就是怕被要求去学那些女红刺绣之类的……”
太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太后,不要告诉赢继。”能够直呼世子名字的,除了王太后,这偌大的王宫之中,也只有秦不颜了。
“你想没想过,再过些年,你要如何?”太后是真的喜欢这孩子的。
秦不颜摇摇头:“到时候再说吧。”
“也罢,”太后想了想:“总之我不会亏待你的。也不会让继儿亏待你。”大不了到时候自己来帮她考虑,也就是了。秦王即位,后宫三千,总该有秦不颜一个位置。
秦不颜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当然,她并不知道太后口中的“不亏待”是什么意思。
转眼又是五年,秦王宫之中三个让人头疼的霸王都已经快长大成人了。世子赢继,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身边的秦不颜,看起来眉清目秀,平日里话不多,但只要拿出地图,研究起战事来,便瞬间化身地狱来的修罗,张口闭口都是灭国之战,弹指间定叫他国灰飞烟灭。还有一个邱为,本来是个郎中,用得一手好药,也是制毒的能手,却最喜欢将独门的泻药下在朝臣的茶碗里,即便是事后挨了太后的板子,也只是为了让赢继出口气。邱为还有一个大本事,就是心算,无论多复杂的数字,只要过过脑子,便可以得出一个十分精确的结果,一手算盘更是摆弄得举世无双。
赢继当然是懂得用人的,秦不颜跟着陆青崖,为秦国训练出了六万铁甲骑兵。而邱为则是没事就端着算盘扎进户部和粮仓之中。贪墨?笑话!这世间有能瞒过他邱大公子眼睛的假账么?
练兵最好的方法就是战。陆青崖明白这个道理,自然也将它传授给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秦不颜。而秦不颜更是青出于蓝。许多时候,是没有人知道秦不颜在哪里的,有时候是带着小队的斥候,有时候是带着一军的骑兵,甚至有时候只带不到一万的辅兵。北境之上,秦不颜神出鬼没,时不时的袭扰北境各国,今日下一座王帐,明日屠几千的牧民,后天又是抢上几千只肥羊给三军烤了打牙祭。总之,北境各国抗议的书信已经堆满了王太后的案头。
然而,护短如王太后,自然是笑着看一遍,之后便丢到一边。哪些个语气强硬的,王太后便着人给秦不颜传信,让她重点狠狠的收拾一下。
几个月之后,赢继借口自己的生辰,将秦不颜召了回来。陆青崖听说了之后,只是笑笑:小屁孩过什么生辰,估计是赢继坐不住想要开战了。算算手头的银钱,以及兵力,此刻开战,也不算勉强。陆青崖便没有干预,让孩子们去胡闹吧。
秦不颜悄悄溜回了王宫,邱为则是早就坐在了赢继的对面。秦不颜一脚将邱为踹开,自己笑嘻嘻的坐了下来,也不顾邱为喷火的目光,端起茶碗就灌了下去。
“不颜,邱为,我想打仗!”赢继笑嘻嘻的开口。
“打打打!”秦不颜放下茶碗:“老子的六万铁骑,早就闷的嗷嗷直叫了!”
“打!”邱为思索了片刻,也说道:“只要别把战事拖到明年春种,粮食银钱就足够你们开销的!”
“明年春耕?”赢继一笑,指了指秦不颜:“他出手,今年河水结冰之时要是还没结束,你就狠狠抽他的脸!”
邱为哈哈大笑:“抽不颜的脸干嘛?有本事你们去把那个自称什么什么汗王的家伙,把他脑袋砍下来,给我抽着玩!”
秦不颜噗嗤一笑:“那家伙可不能死,我的计算是活捉他,送来王城养着,高兴了呢,就打赏一二,请他赌赌钱,喝喝酒,不高兴了,就关起门来打一顿!配上邱为你的家传金创药,哈哈哈哈,想想都觉得痛快!”
“对,不能便宜了他!我大秦儿郎死在他手里的不少,一刀砍了,倒是便宜他了。”赢继挥舞这拳头,哈哈的笑着。
邱为也笑的喷出一口酒来:“你们俩别干说不练,大将军那里,让你们胡闹吗?还有太后那里,被打了板子,我可不替你们求情!”
“你放心,我回来这趟,大将军什么都没有说。”秦不颜笑了笑:“不过他那柄大刀,可是磨得锃亮呢!”
“母后那里,你放心,”赢继也笑了:“这事咱们不是早就定下了么,母后知道的。”
“早就定下?”邱为一愣:“我怎么不知道?”
“那时候你还没来呢。”赢继笑着:“我跟不颜趴在地上,研究了一整天呢,如何削弱,如何蚕食,最后如何总攻,还有钱粮和练兵,也都是一早计划好的!”
“你们可真行!”邱为摇摇头:“不到十岁就研究灭国之战!唉,上天有好生之德……”邱为装模作样的看着屋顶,话没说完就被赢继踹了一脚。
“少扯别的,你跟不跟我们去!”
“去去去,当然去!”邱为跳了起来:“你们以为我平日里读的兵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给我一军,保证杀得对面片甲不留!”
“就你!”秦不颜哈哈笑道:“怕是你要一边砍人一边去撒金创药吧!”
“哈哈哈哈……”赢继笑得在地上打了个滚。
“秦不颜!你个忘恩负义的!当初是谁把你救活的!你别跑!本公子今天跟你拼了!”邱为追着秦不颜打,秦不颜却笑着躲开,一路逗着邱为,闹成了一团。
五日之后,大军誓师。赢继一身黑袍,站在高高的祭台之上,下面是三万辅兵和奴兵——主力一直都在北境,也没有调回的必要:“我大秦的儿郎们!”赢继一声大吼,手中的酒碗晃了晃,撒出一些。祭台之下的几万人,手中也都端着酒碗,目光凝重的看着赢继。
“我大秦以武立国,这些年来却时常被北方欺辱,实在是有辱先辈!如今,我秦国铁骑已经成军!必然要踏破北境诸国,让我大秦享万年太平!”
“万年!万年!万年!”几万人齐声高喝,声威震天!
“粮草辎重!后勤补给!拜托各位!”赢继也没再多说,碗中酒一饮而尽,瓷质的大海碗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碎裂成粉末。
“世子放心!定不负所托!”振聋发聩。几万人将酒饮尽。几万只瓷碗同时落地,昭示着决心。
前方的战事,出奇的顺利。六万铁甲骑兵,所到之处尽数臣服。赢继坐镇中军,秦不颜与邱为各带一军人马分列左右。陆青崖和陆九鸣带着秦国原本的步兵和临时征召府兵,号称十万之数,陈兵边境,作为掩护和策应,同时也负责接管新纳入版图的国土,以及清点战利品。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赢继将秦国的边境向北推了至少三千里,北境六国已经被灭了四个,余下的两个不断向北逃窜着。而世代都作为秦国盟友的义渠部族,则是在刚开战的时候就鲜明的打出了秦字的大旗,虽然没有派兵帮助赢继讨伐,但却在六国溃败之际,狠狠的踩了他们一脚,又在国境之内驱逐六国逃兵和遗民,算是帮了不小的忙。
“北方有大国,自名鬼方,大半臣民都有西域血统。”行军大帐之内,邱为指着地图说道:“此番逃窜的鱼、密两国,便是逃入了鬼方的国境之中。”
秦不颜有些挠头:“这个鬼方国极大,堪称亿顷,又是匈奴人的后裔,战力彪悍。据说鬼方国民,上到八旬老者,下到三岁孩童,都能骑马开弓。真正的全民皆兵,而我们手头只有六万铁骑。”说着,看了看赢继:“这一仗打不打,打到什么程度?”
赢继也有些犹豫:“打,我们兵力不足,而且一旦深入敌境,怕是粮草补给都要跟不上,一旦断了补给,我们这六万铁骑当真是孤军深入,对方予取予求,我们都毫无办法。”
“若你不在军中,或许我与不颜还可以冒险。”邱为思量片刻:“但若你有什么意外,怕是我们俩万死也难辞其咎。”
“屁话。”赢继摇摇头:“咱们兄弟,自然是同生共死。”
“可若要退兵,此时却也不妥。”秦不颜盯着地图,眉头紧锁:“此一战,鱼、密两国的主力都未出,根本就没有伤到他们的元气,一旦我们退兵,他们卷土重来,当真是麻烦。”
“要不,”邱为看了看赢继,又看了看秦不颜:“要不赢继你写封信,我帮你送过去。”
“写信?求和?”赢继脑袋甩的像波浪鼓。
“求什么和,求亲!”邱为笑容猥琐:“听说这鬼方国王有个漂亮妹妹,你去求亲,就要鱼、密两国做彩礼,想来那个鬼方国王是一定会答应的。”
“放屁!”赢继脸色一红:“婚姻大事,不能儿戏,须得母后做主。”
“那就写信给王太后?”邱为还是不死心。
秦不颜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赢继与邱为也都没有注意:“一来一回,延误战机不说,现在鬼方还没有防备,即便是要打,也有几分胜算,可一旦拖的久了,我怕鬼方国整军完毕,到时候连个先机都没了。”
秦不颜话音未落,斥候来报,说有使者送来了鬼方国君的书信。
赢继拿来以来,鼻子差点没气歪了,没好气的将书信丢给秦不颜,秦不颜看了看,也是恼怒,将书信揉成一团,丢在了地上。
邱为捡起来,看了看,有些挠头,心说这鬼方国君也真是胡闹:“竟然要约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