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无长大了嘴巴，这是她成仙以来第一次这般失态，而一边的霓裳与嫦娥都被昊天与无晴的话震惊了，半晌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只是呆呆的看着昊天和无晴。
舒窈愣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们的意思是说，蚩尤活过来了？”
无晴艰难的点了点头：“而且在神殿之中遇见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蚩尤。”
那声难忘的冷哼，让舒窈记忆犹新。
“如果真的是他，”事到如今，昊天还抱有幻想，“倒是阿胧那里绝佳的合作人选。”
复活女娲的执念，若论天上地下第一人，绝不是绿衣，也不是共工，更不是白媚娘或者西王母，而是这位上古神祗。自从女娲以血肉之躯做封天大阵修复天柱之后，蚩尤就一直不惜一切代价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将女娲复活。彼时那一张牛头虎目鬼脸面具，搅动六界腥风血雨，就连十二大神也束手无策。
那乱局的终结，是轩辕黄帝与神农氏双双出面劝阻无果之后，三人几乎拼得同归于尽的下场，才使得这个疯子悬崖勒马。
彼年一战，炎黄二帝联手诛杀蚩尤氏，九黎众大半归降黄帝，少数逃回苗疆十万大山与虫兽为伴永不再入中原半步。而神农氏舍身成仁，轩辕黄帝重伤不治，不得不将帝君之位传给自己的儿子，独自归隐山林，寂寂而终。
因为付出了几乎崩塌天地的代价，蚩尤的名字从此成了六界的禁忌，而经过不足百年的平复，众神之战，神界殒灭，魔界变作一片荒芜，仙界暂时成为六界之中至高无上的权威，着手修复疮痍，重建秩序，制定阴阳六界新的规则，而那一张牛头虎目鬼脸面具终于沉寂在浩瀚卷牍之中无人问津，最终变成了隐匿在岁月长河之中的秘密。
他与女娲血脉相连，难怪他可以在神殿之中施展遁地之术。
“他会不会回去三十三天？如果我现在去，全力诛杀他……”昊天喃喃自己脑海之中这根本不可能施行的计划，可他还幻想着，总希望还有一丝的希望。
无晴摇摇头：“他未必会回去神殿，即便回去我们也拿他毫无办法。神殿当中的威压就足够我们全力去应对的了，再加上一个如今实力未知的蚩尤以及他的四位护法。而且，”无晴双眸低垂，一抹隐忧爬上眼角眉梢，“猎杀的那些仙人魂魄，他到底要用来做什么，我们还一无所知。”
昊天沉默了，舒窈也闭口不言，水月无与霓裳对视一眼，对昊天行礼道：“我们继续去翻阅典籍。”说着，两人带着之前精心挑选出来资质上乘的仙婢们，以及负责保护他们安全、由杨戬特别调派的一队天兵，重新钻进文华阁，继续查阅记载去了。
嫦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望了望神情凝重的三人，又见眼下不是与无晴叙话的时候，便朝着昊天行了个礼，去寻找吴刚帮助杨戬处理杂务去了。
“陛下，”无晴突然开口，“陛下，我请求打开封天殿。”
还在出神的昊天听到无晴的话顿时一愣，双眸之中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似是杀意，又仿佛是忌惮。
见昊天还在迟疑，无晴继续劝道：“天机阁记载，当年所有从神界搬出来的东西，除去神殿安置在三十三天以外，其余全部封存在封天殿之中，既然文华阁之中查不到线索，我想，如今除去开启封天殿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可是，”昊天却犹豫道，“即便是我们查到了他利用那些魂魄要去做些什么，如今也很难再阻止他了，不是吗？与其花费精力查找神界留下的记载，还不如想个万全之策对付他。”
舒窈听了昊天的话有些许怒意，可无晴面露笑意，对着昊天拱了拱手：“既然如此，那么我与小窈暂且告辞，若是陛下这边有消息，传往阎罗处即可。”
“现下这局面，你们要去哪里？”昊天皱眉。
“总比留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要好。除非陛下还心存侥幸，以为文华阁之中能翻找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无晴的笑意之中慢是讥讽，“不过无晴要提醒陛下，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比起六界苍生的死活，那一点点所谓的隐秘，当真就值得陛下如此忌讳吗？”
“可是……”昊天还想说什么，无晴却已经拉着舒窈走了。
“他们怎么……”哪吒过来有事禀报，却恰好见到无晴和舒窈离开，也不顾礼仪，直接冲过去拦住两人，“你们怎么说走就走，咱们还没打过呢！”
无晴突然笑了，哪吒的眼睛清澈如水，或许是她平生所见过的最为通透之人了，尤其在仙界这大染缸之中生活了近万年，依旧能够保持这颗赤子之心，相比之下，某些位高权重之人，当真是差远了。
有欲望便心有忌惮。这道理无晴自然是懂，可她想不通的是，这世间难道真的有什么秘密能够比天下苍生的性命更为要紧么？
伸手拍了拍哪吒的头，无晴笑道：“姐姐要去办点时，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你安心帮着显圣真君料理九重天，等姐姐回来，自然会履行诺言的。”
哪吒笑着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段红色的缎带，系在无晴手腕上：“姐姐要是有什么危险，就将这缎带焚了，我收到消息一定会赶过去帮忙的。”
无晴看着哪吒干净的眼神，突然想起很多年以前，在混沌边界，初遇楚天与溟霜时候的场景。
须臾失神之后，无晴取出一只软镯，套在哪吒的手腕上，低声道：“这是用生长含元草的土地烧成陶之后穿成的镯子，你小心收着，别被别人夺了去。”
哪吒很是欢喜：“姐姐放心，天底下想要从我三太子手里抢东西，也先要问过我的亮银枪和乾坤圈！”
无晴放心的点了点头，又嘱咐道：“陛下这几日心神不宁，毕竟九重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显圣忙着料理琐事，你要时刻留意陛下的安危，莫要让歹人趁机兴风作浪。”
哪吒会意，重重的点了几下头，又转身看了看昊天：“我记下了，姐姐你要快去快回啊。”
无晴点点头，招来云团，舒窈也在哪吒的脑袋上摸了两把，惹得小家伙很是不满，津着鼻子对舒窈挑衅。舒窈也只是笑了笑，与无晴一起登上云团，转瞬间消失不见了。
“是不是朕错了？”
哪吒很是听话，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昊天。昊天听到了无晴的嘱咐，也没有将他挥退。两人一前一后回到灵霄殿——灵霄殿内倒是不算太乱，昊天的目光扫过四周，感觉是水月无安排人小心的拾掇过了，不由得心生感叹。
又突然看向伫立一旁的哪吒，轻声问道：“是不是朕错了？”
哪吒一愣，挠了挠头，又摇了摇头，这问题太过高深，他怎么想得清楚呢？
“你想开封天殿，是想要知道什么呢？知道神界的隐秘，对你毫无好处。”昊天似是喃喃自语，又仿佛是在对着什么人说话。哪吒在一旁也听不懂，索性抱着亮银枪，靠在一跟盘龙柱上，闭目养神。
“即便是你开启了封天殿，知道了降伏蚩尤的办法，可之后呢？蚩尤死了以后，这天下还能够容得下你吗？”昊天扶着额头，继续嘟囔着，“萧无晴啊萧无晴，朕是为了你好啊。”
“你要开封天殿，真的只是为了蚩尤吗？”离开九重天很远，舒窈突然开口问道。
无晴点了点头：“自然对付蚩尤是最要紧的。但也不能说我就没有私心。你知道我的身份……八郡主留下的封印已经松动了，我总要找个解决的办法呀。”
舒窈沉默，想到那源源不断的念力充斥而来，他就觉得浑身发冷，当真是可怕极了。
这就好比是进补，有时候补过了对人来说就是一场灾难，甚至可能是要命的。对于无晴来说，这源源不断的念力就是那要命的补药。
不同的是，这补药无晴根本没办法拒绝。
“可惜郡主不在了，不然补一道封印就是，也为咱们多争取一些时间。”舒窈撅着嘴，现下魔君陛下很不高兴。
无晴却摇了摇头：“那时我年纪尚小，八郡主的法力也衰退的不算厉害。可如今我是什么修为，即便是郡主还活着，怕也是有心无力的。”甚至可能还要白白搭上她的一条性命呢。
舒窈看着无晴脸色不好看，便赶紧将话题扯开：“你说，这蚩尤怎么就活过来了呢？难道是回魂大阵？”
“不可能。”无晴否定了这个推测，“你还记不记得，啸天犬追查不到他身上的气味，也就是说现在的蚩尤还是一具死尸，而回魂大阵换回来的应该是全盛时期的肉身加上至多一魂一魄才对，这与死尸差别很大，啸天犬不会分辨不出的。”
“那还真是奇怪。”舒窈挠了挠头，“更奇怪的是，他的四个护法也活过来了，而且从九重天遭受的损失来看，好像法力并不弱于当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