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却接着说道:“可我从未见过蚩尤旗。”
昊天会说谎吗?或许在水月无的问题上他是会的,至少是口是心非。可面对阎罗和舒窈,一个是自己的至亲兄弟,一个是眼下最为牢靠的盟友,昊天会说谎吗?
宵练长剑入鞘。舒窈想了想,说道:“我信你。”
这次轮到阎罗惊讶了,没想到舒窈平复的这么快,自己也强压下心中的怀疑,问昊天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昊天皱了皱眉,回忆了半天,这才说道:“帝鸿钟是轩辕黄帝故去之前亲手交到我手中的。虽然我无法使用,但毕竟是故人遗赠,多年来我一直悉心保管,现在还收藏在奇珍阁之中。”
“奇珍阁?”舒窈皱了皱眉,好像想起来了些什么,突然问道,“红烛此前……”
昊天点点头:“正是。是紫月诬陷她监守自盗,故而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那么也就是说,奇珍阁是在瑶池仙宫?”舒窈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细细想来又觉得抓不到线索。
“嗯。自从出了上官红烛的事情之后,奇珍阁便交给阿胧亲自管理,自然她身边的几个亲信仙婢是有机会上手的,但若说将什么东西带出去,”昊天摇了摇头,“想要不被我和阿胧发现,当真是太难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舒窈想了想,还是将话咽了回去。自己和昊天只是暂时的盟友,就算再可靠,也比不上他与西王母之间万千年相互扶持的情谊。
阎罗仿佛领会了舒窈的意思,皱了皱眉,却又摇了摇头。
阎罗比舒窈想得更多,这不是情谊的问题,而是事关仙界万年来的颜面问题。一旦坐实西王母掺和到这种事情之中来,不,不需要坐实,哪怕只是捕风捉影的怀疑,也足够让仙界颜面扫地了。
仙界第二号人物,用下作的手段大肆屠戮神族后裔。哪怕只是传出一点风声来,就足够让整个仙界抬不起头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阎罗相信自己的大哥,那么,嫌疑最大的,自然就是西王母了,这种猜测无可厚非。
气氛突然沉默下来。舒窈不再说话,昊天也不再解释,阎罗胡思乱想,揣测着西王母是背后主使的可能性。三个人都冷着脸,各自御风,疾速朝着帝都飞去。
舒窈是为了救心上人,阎罗为的是情意,昊天为的是真相。
“三哥。”两个时辰已过,无晴突然开口,“时间到了。”
穷奇却摇了摇头:“步云歌没来找我,应当是还有不妥的地方。”
无晴点了点头:“不是说需要很多神器相助么?难道这些神器都在步云歌身上?”
“不,”穷奇回头看了看昭烈的方向,“在他身上,虽然不全,但也够用了。”
“够用?”无晴好奇的问道,脑海之中却飞快的回忆着自己曾经看过的阵法图,与当前的环境和昭烈手中的神器能否对得上。
“或许差一点,”穷奇愈发淡定,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但是有你做阵眼,再加上他,应该够了。”说着,还是朝着昭烈的方向看了两眼。
“昭烈?”无晴一怔,她一直怀疑昭烈身上有秘密,可却问不出来。
穷奇一笑:“你不知道?他可是一件完美的作品。”穷奇的笑意让无晴心中一跳,“女娲造人,这故事你听过吧。”
无晴点点头,心说关于这个故事,自己已经听了好多个版本了,不知道穷奇指的是哪一个。
“神能造人,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若是仙也能造人呢?会不会很有趣?”穷奇的笑容之中带着一丝少有的兴奋,“昭烈是个试验品,当时一共做了好多个,但只有昭烈是最成功的。”
“为什么?”无晴追问。
“因为他的魂魄是强行聚合在一起的,”穷奇神秘的答道,“而且是神的魂魄。”
无晴的脑海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难怪昭烈会对共工酒那么熟悉,难怪昭烈能使用轮回之力直接入梦,难怪昭烈身上偶尔展现出的气质,会那么孤冷荒凉。
如此,一切都说得通了。
“其实,他原本就是为了这个计划准备的。”穷奇抬头望了望天色,语气重新恢复了冷峻。
“你们到底要复活谁?”昭烈突然出现在两人背后。穷奇一愣,回头看了看昭烈,无晴也是愣住了,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柱极符鉴》当中的阵法,莫问曾经提到过,但经过推演,那个法阵即便是成功,也只能换回一魂一魄。除非是神,否则只有一魂一魄的人,与行尸走肉无异。
“女娲!?”无晴脱口而出这个骇人听闻的答案,旋即将自己都惊呆了。
穷奇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将盘古开天斧抓在手中。
“终究还是被你们猜到了。”
“可能么?女娲娘娘的血肉魂魄已经融入六界之中,且不说抽取出来之后六界会如何,但是那阵法图纸,我也看过,理论上是成立的,可根本不可能成功。”
“不去试一试,有如何知道呢。”穷奇看着无晴和昭烈,“无论成败,我都将与你们一道化为灰烬,反正也看不到后果了。”
穷奇竟然将自己也打算献祭?无晴皱眉摇头,与昭烈对视一眼。昭烈长剑悄然出鞘,突然发难,向穷奇的左边略去,无晴则是斩天剑在手,向着右侧突然偷袭。
两声脆响,昭烈被狠狠的摔在廊柱上,继而又跌到地上。
而无晴则是被钉在廊柱之上,肩膀上插着斩天剑。
出手如此之快,无晴和昭烈甚至都没有看到他的动作。果然处在巅峰战力的共工,或许只有昊天能与之一战了。
“不要逼我。”穷奇周身的气势陡然一变,再也不是那个憨直的三哥,而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杀神。
一抹白影飘了进来,落在无晴身边。
无晴徒手拔掉斩天剑,锋利的剑芒割破掌心,鲜血顺着剑刃流淌。无晴也没有管自己的伤势,转身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人却是莫问,俯首在无晴耳边道:“月大师已经将大阵破去了,特让我来通知大人。”
无晴点点头。莫问又道:“月无仙君等已经撤出了皇宫,现下宫中已经没有外人了。”
“还有呢?”无晴突然笑了。
莫问也笑了:“月大师消耗太过,奄奄一息,却坚持不肯离开皇宫,我也不知他此时在何处了。”
无晴的笑容戛然而止:月如箴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不等她多想,莫问便说出了答案:“月大师让我传话大人,此地空旷无人,正好舞一曲。”
无晴突然侧头看向莫问,心里稍稍一松。
月如箴本来也只有一年的寿命了,此番便算是帮助自己,提前了断了尘缘。更何况月如箴自己也说过,对于他来说,死去反倒是解脱,比活着更欢喜。
而云韶之舞,便是解开阵法的关键了。月如箴的提醒恰到好处,只是自己的精力……也罢,一生之中若是没有几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傻事,倒是真的虚度了。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请月无他们去天机阁坐坐,我稍后便回。”
莫问低头称是,转身离去了。穷奇并没有阻拦他,反正一个小角色,天机阁收留的凡人而已——即便是服下紫梨,也不过就是个散仙的修为,难道还能翻云覆雨扭转乾坤吗?
无晴缓步走到昭烈近前,两颗丹药塞进他嘴里,低声问道:“还能撑多久?”
昭烈摇了摇头,刚要张嘴,却咳出一口黑血:“法力尽数被封,我此时与凡人无异。”
无晴一怔,突然探查自己的身体,果然,与昭烈一样,法力被封印了。
好高明的手段。
穷奇却在一旁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知道步云歌那里还要多久,再拖下去,他真的害怕无晴会跑了。
步云歌此时正与月如箴对坐在一起,一个面如金纸,一个奄奄一息。
“能与月大师携手黄泉,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黄泉?想得美,咱们这样的人,死后必然是魂飞魄散,想什么美事。”月如箴淡淡的揶揄。
只有他知道,步云歌也是一个试验品,比昭烈更早的试验品。
“也是,下十八层地狱都是我们的奢望。”步云歌自嘲道,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总算是解脱了。”月如箴抬头看向天空,虽然他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了,但还是努力的看着,仿佛只有这样,那虚无缥缈的来生就能够自由了。
“是啊,解脱了。”步云歌也学着月如箴的样子,视线渐渐模糊,脸颊冰凉,似是有泪水流淌下来。
步云歌布阵布到一半就被月如箴撞见,两人一个回合步云歌就甘拜下风,之后两人合力,用鲜血破了此前的血灵封魔大阵,又将剩下的半边阵法改动了一番——大阵启动之时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所以月如箴才传话给无晴,要她一定用混沌之火将整个皇宫烧掉,毕竟只要不是真的将女娲复活了,混沌之火的威力下,是没有人或者物能够存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