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既然明了，倒是省了我许多口舌。”
孟氏却摇了摇头：“那天他突然来问我，百虺玉玺被藏在了什么地方。我说我不知。而后眼前金光一闪，我便失去了意识，醒来就在大人这里了。”
“他亲自去……”无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当真如此毫无顾忌？”
“他一个人，没有行驾，我也很好奇。”孟氏想了想，自己确实没有收到过帝君要到魏国或者魏国附近的消息。也不曾收到过帝君相关的旨意。
无晴想了想，便也了然。帝君的收藏也算是不少，潋滟羽这等法宝都有，区区几张神行符而已，也不是什么高深的法术，此前他身边那两个仙人，怕是信手拈来。
自己还是低估了昭慕的手段。
“不知太后能否透露，百虺玉玺，到底是什么？”无晴很是好奇。
魏太后幽幽的叹了口气：“告诉你也无妨，这本也不是什么秘密。百虺玉玺是仅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我没有见过，甚至不确定是否真的有这样东西存在。”
魏国王室沈姓一族的先祖，曾经游历榣山，意外对虺族施以援手，算是有救命之恩。后来虺族与沈氏约定，世世代代永不相负，只要沈氏需要，虺族将尽出助其征战。
“这是沈氏王族世世代代口口相传的约定。只是历史上也没有记载说哪一位魏王曾经动用过虺族的力量。”孟氏叹了口气：“而据说这百虺玉玺，便是践行这约定的信物。”说着又摇了摇头：“不过我也曾经翻遍了魏国的国史，都没有这件东西的记载。”
“虺族？”无晴一愣，原本以为只是一方印玺，上面刻着百虺图样的。原来竟是与虺族的约定？
虺是龙族的一个分支。传说之中，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但这传说与鱼化龙一般，世人大多是听说，没有谁真正的见识过。东海龙王所统御的龙族，严格来说便是角龙一族，然而他们这一族是出生即为角龙，不必经历从虺化蛟、从蛟化龙的过程。而即便是东海龙王这样已经活了几千年的老龙，也没听说过自己族中哪条龙是由蛟化来的，更不要说虺了。
至于应龙，无晴以前好奇，曾经询问过老龙王，老龙王也只是苦笑着摇摇头，说应龙一族在神界覆灭之时也随之灭族，不复存在了。
或许，只是存在于上古神话时代的进化链吧。
虺的模样与蛇很是相近，无角无爪，但有龙鳞，尾巴也是与龙族一样，有尾鳍，通体黝黑，长有百尺。虺与龙族其他分支一样，都是能征善战的种族。虺族低微，不能像角龙一族修习法术，只能凭借自身身体强横和速度进行打斗，但也因此更为残暴嗜血，族内厮杀也是常有的事情。上古甚至还有“百虺出、修罗空”的传言，就是说一百条虺，便能杀尽修罗道中的修罗和恶鬼。虽然只是比喻，甚至还可能有些夸张，但也说明了虺族战力的可怖。
虺族此前是归附共工统辖的。不周山一事之后，虺族也受到了共工的牵连，被驱逐至榣山下深不见底的浑泥潭，非召永世不得出。而神界覆灭之后，这条禁令虽然不再有约束的效力，但虺族却已经习惯了浑泥潭的生活环境，除了少数被昊天征召与龙族并肩征战之外，大多数虺族依旧生活在榣山附近，千万年来从未迁徙。
如此，孟氏口中的传说，很有可能是真的。
所以，昭慕是想要借助虺族的力量，还是在图谋别的什么事呢？
“关于虺族，以及百虺玉玺，太后还知道些别的么？”无晴揉了揉眉心，感觉毫无头绪。
孟氏摇摇头：“这事起先我是不信的，沈默也只当是魏国的传说故事讲给我听。后来在先祖魏王的起居注之中，意外的找到了这段记载，才算是相信这段过往。只是这百虺玉玺，我是真的从未见过。”
老太后大半辈子都生活在魏国，也早就将自己当成了魏国人，这件事上，又不涉及她子孙的江山基业，况且她又对无晴很是信任，所以完全没有必要说谎话。
“怕是我死后，那孩子会将魏国王宫翻个底朝天。”提起昭慕，孟氏总是有那么一点难言的情绪：“不过当年我孙儿刚刚即位，赵国欺辱我们老的老、小的小，率军来犯。孙儿真的打过百虺玉玺的念头，我们俩也带人将王宫甚至大半个安邑都翻个遍，也没找到这东西。想来那孩子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吧。”
无晴点点头：“若是有结果，也就不必来求我审问太后了。”
孟氏冷笑了几声：“孙儿与我儿子不同，是个既有谋略又有野心的孩子，”提起自己的孙子，老太后的脸上带了一层骄傲和欣慰：“这事情若是被他知道，怕是会直接出兵去攻打帝都。当年我们没这个实力，如今却是，呵呵。”
无晴笑了笑：“天下做此想的，不止你魏国一家，只看这天下大势，怕是也没几年了。”
“我是看不到了，”老太后笑呵呵的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晃了一圈：“没想到死后成魂，也能这般自在，倒叫人称奇。”
门外，唐婉柔的声音响起：“大人，黑白两位大人来了。”
“请。”无晴也笑着站起身来：“太后，剩下的路程，我就不能陪你说话了，黑白两位大人为人都不错，有他们护送，想来太后一世英名，也不会被小鬼缠住的。”
老太后点点头，又道：“你放走了我，那孩子不会与你为难么？”
无晴掩口一笑：“我又不怕他。”
“噗。”老太后噗嗤一笑，眼珠一转，神情诡诈：“此番你又帮了我，可惜我现在是孤魂野鬼，身无长物，你自己去取吧，在我寝殿之中，有个暗匣，不难找，里面有一块古玉，是轩辕氏的传承，当年我夫君送给我的，一晃也几十年了。就送给你算是个念想吧。”
无晴无奈的摇了摇头：“太后，抓苦力就直说嘛。”
“你这丫头，跑腿的费用太贵，”老太后见无晴识破，也不气恼，只是笑着：“我那孙子，还请你多多照拂。”
“太后放心。”魏国终将大兴，却是还要等下一代才行。无晴没有做什么承诺，自然也不会将话说得透彻。
洛相风与白皎皎推门进来，见魏太后在此，先是一惊，继而又对着无晴一礼：“多谢大人了。”
无晴摆摆手，这老太后的魂魄，是昭慕主动送上门的，跟自己可没什么关系。不过黑白大人的人情么，多几个倒也无妨。
“我答应一位故人，让他见老太后最后一面，现下他正在路上，还请两位大人稍候。”
洛相风与白皎皎对视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
傍晚，李晨欢与白心媚终于赶来，李晨欢见到老太后便痛哭起来，跪在地上连连叩首。老太后认出李晨欢，也抱着他“孩儿孩儿”的叫个不停。无晴意外的没有搅扰他们母子团聚，与洛相风几人悄悄的离开了静室。
“大人这位故人，真是不同凡响啊。”洛相风一眼就认出了李晨欢，不过他已经换了肉身，又被无晴修改了容貌，甚至还服下紫梨拥有了仙身，洛相风此时也不好说什么。
“按照命数，怕是他早该去地府了吧？”无晴却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洛相风点点头：“骨肉相残，五十九岁双双亡故，魂归地府。”
“可帝君如今，都已经七十多岁了。”无晴摇了摇头。
犹豫了一下，洛相风还是如实告之：“在大人之前，也有人为帝君续命。想来不全是戕害兄长改变命数的缘故。”
无晴皱眉：“改命容易续命难。黑大人知道是何人所为么？”
洛相风摇摇头：“这种事情，地府一贯不怎么关注，更何况他是人间帝君，怕是阎罗也会给他几分薄面。当年见三生书上的名字有些异样，阎罗也只是说了声知道了，便不再过问。我们自然也不会去查了。”
无晴点了点头。
这话题白皎皎自然插不上嘴，那时候他还没入地府呢，哪里知道这许多事。不过见无晴对此事上心，想了想也还是说道：“怕是那人间帝君手中有什么天财地宝吧，想来我狐族之中也些底蕴，必要时会给族中的长老或者狐王续命使用的。”
白心媚在一旁也点了点头：“对于大人来说，或许是改命容易续命难。但实际上这天地之间，能够延续寿命的宝物，却是比更改命数的要多得多。”
“却是我着相了。”无晴笑着摇摇头，白皎皎与白心媚的话在理，是她自己想多了。
“只是寻常凡人的气运，怕是寻着了这类宝物也不堪使用。而这帝君的气运么，应当是压得住的。”洛相风抱着胳膊靠在廊柱上，闭着眼睛缓缓的说道。“不过也有可能是直接吸取活人的生命力为自己续命。我与柳梦白在游历人间的时候，曾经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