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晴眉峰一挑，白心媚和白皎皎都是吓了一跳。白皎皎还差点将手中的瓷碗给摔了。
“真……真的？”白皎皎面露惧色，颤抖着问道。
“这种方术我倒是听说过。”无晴轻轻的摇了摇头，“只是这种人，大多在死后会被冤魂索命，不得善终。”
洛相风点点头：“不过皇宫周围并没有怨气，想来帝君用的不是这个法子。”不然他一定会有所察觉的。
“对了，你们听说过百虺玉玺的传说么？”无晴觉得这事在魏国几乎是尽人皆知，对眼前的几人，便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
白皎皎与白心媚都摇了摇头，倒是洛相风微微一怔：“魏国沈氏？”
无晴好奇的打量了一下洛相风，点了点头。
“听说过而已，这故事在魏国几乎是家喻户晓。”洛相风笑了，仿佛回忆起了什么往事，神情之间带着恍惚。
“你到过魏国。”无晴的语气云淡风轻，却将洛相风从遥远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魏国，他的确去过，而且不是为了公事，甚至那时的他，还不是黑无常。屈指一算，真的是很多年过去了。无穷无尽的寿命，磨灭了人对光阴的感知。那些惆怅，仿佛就在昨天，也好像久远得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无晴见他怅然，也不再说话，抱着胳膊思索百虺玉玺的事情。其他几个人，也都渐渐沉默下来，各自倚着廊柱或者坐在回廊下，望着天空或者花木发呆。
许久之后，洛相风长出一口气：“不过似乎这百虺玉玺只是传说中的事情，大人为何有此一问？”
“帝君杀害魏太后，又拘禁她的魂魄到此，就是为了这百虺玉玺。”无晴揉了揉眉心，一抬头，却见李晨欢扶着老太后从静室出来，正听见无晴的话。
紧紧握着拳头，又转头向魏太后求证。魏太后无奈的点了点头。李晨欢的眉宇间，青金暴跳，仿佛下一刻就要冲杀去帝都一般。
“此事由不得你冲动，”无晴瞥了他一眼，“即便你想要给嬷嬷报仇，也需要筹谋，不急在这一时。”
李晨欢强忍着怒气，嘴唇已经咬出血来。白心媚走到他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
李晨欢重重的喘了一口，转头笑着对孟氏道：“这位白姑娘，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室。小白，来，给嬷嬷见礼。”
白心媚会意，盈盈下拜。老太后乐着摸了摸白心媚的头：“俊俏的闺女，好好，好。”
“果然是生养在帝王家的，单就这份养气的功夫，啧啧。”洛相风看着李晨欢，由心得夸奖了一句。
无晴也点了点头：“若是他此刻就冲出去，我倒是真的要重新考虑了。”
白皎皎在一旁摇了摇头，指了指李晨欢的手，低声道：“已经攥出血了。”
洛相风与无晴闻言看去，却见李晨欢的指甲已经狠狠的刺进了掌心的皮肉之中，鲜血顺着手掌的纹路流窜开来，远看便是一抹猩红。
“即便是强压住火气，也算是不易了。”洛相风道：“毕竟情同亲母子，换作你我，怕是也……”说着，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往事，突然不言语了。
魏太后与李晨欢依依惜别，洛相风和白皎皎亲自陪着孟氏离开了天机阁，去往地府了。李晨欢坐在回廊下，靠在廊柱上，紧紧的握着白心媚的手，额头上青筋隐隐，却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无晴则是抱臂坐秋千上，靠着秋千索，双目微阖，仿佛是在筹划着什么，又仿佛是在等李晨欢先开口。
“大人，”莫问跑来，打破了沉默，“找到了。”说着，递上一卷书。
“你说吧，我不想看。”无晴却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低低的吩咐道。
无晴一贯的喜怒无常，莫问也早就习惯了。摊开书册，朗声道：“百虺玉玺最早的记载是出自魏国国史，但记载的时间是在立国之前。不过有间奇怪的事情，百虺玉玺的事情，仙界的典籍中曾有提及，但语焉不详，只说是虺族的宝物，后来不知所踪了。”
无晴点点头：“所以，这件事是真的，百虺玉玺也是真实存在的东西。现在的问题，就是找到它了。”
“大人会将百虺玉玺交给帝君么？”李晨欢终于开口。
无晴略一迟疑，闷声道：“我还没有想好。若是留给你，怕你复仇心切以致生灵涂炭。但若是给帝君，我又怕他心术不正，危及苍生。”揉了揉眉心：“这件事，还真是有些难办。”
“我不要。”李晨欢的语气斩钉截铁：“不论是为嬷嬷报仇，还是要讨回我这六十年来的公道，我都会靠自己的力量，而不是借助外力。”
白心媚在一旁点了点头：“若是晨欢有心，大可以借助我狐族的力量，既然他没有这么做，大人也应当相信，他不会去打虺族的主意。”
无晴点点头：“对了，你们去月宫，可有收获？”
白心媚黯然的摇了摇头：“仙子说，同心梳没有问题。也不能确定狐族的诅咒就跟同心梳有关。而且仙子还说，若是想要解除诅咒，就要先找到下诅咒的人。可是这些日子我也查了，狐族的典籍之中没有记载，仿佛是自从有狐族的那一天开始，这诅咒就存在了。”
无晴摇了摇头，她可以算计白心媚，但却不忍心让她就这么去付死。
“大人也不会心忧，”李晨欢轻轻的拍了拍白心媚的手，“大不了这圆房的日子再推一推，小白还小，顽童心性，我们也不想这么早就要孩子。更何况……”李晨欢没有把话说完。更何况，昭氏的血脉，与他无关，更用不着他费心劳神的去延续。
“你能这样想最好。倒是我多虑了。”无晴从秋千上站起来，对莫问道：“怕是真的要你去跑上一趟了。”
莫问点点头：“义不容辞。”
无晴又转身对李晨欢道：“去吧，去魏国，去亮明你的身份，告诉世人，这世间最为珍贵的血脉，除了在帝都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那个，还有你，名正言顺的皇长子！”
李晨欢咬了咬嘴唇，也站起身来，郑重的点点头。
“会有人帮你。”无晴的话不容怀疑：“魏王虽然年幼，但对祖母的话，一向是言听计从的。”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璧交给李晨欢：“这是很久之前魏太后赠与我的信物，你拿着，这东西她孙儿也认得。”
李晨欢接过，轻轻的摩挲玉璧：“这玉璧我也认得。”说着，神情有些感伤。
无晴却知道，这玉璧本就是李晨欢亲手打磨的，在孟氏远嫁魏国之前，他送给孟氏的礼物。本意是害怕母子两人日后难再相见，留个念想。也确实是个念想，在李晨欢失踪的那些年月里，老太后时常拿着玉璧，以泪洗面，泣不成声。这玉璧魏太后一直随身带着，直到多年之前，送给了无晴，作为请她帮忙的酬礼。
“莫问会与你们同去，”无晴继续吩咐道：“但他做什么你都不需要管，也不要过问，只要将他带入魏王宫之中便可。他会给你提供帝君杀害老太后的证据，也会帮你联络其他的诸侯国，他们会支持你，拥立你为帝君，站在你这一边。”
李晨欢皱了皱眉：“与帝君分庭抗礼？这会不会太……”真的要分裂君父一手打下的江山么？
“你不是说要拿回原本属于你的东西么？”无晴翻了个白眼。
李晨欢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有劳大人帮我筹划。”
又嘱咐了一些有的没的，李晨欢和白心媚就去休息了。莫问却是站在无晴身边，低声问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魏太后寝殿之中有个暗匣，里面有一块古玉，说是轩辕氏的传承，也是老太后的心爱之物，你记得帮我取来，那是老太后许诺我的酬金。”
莫问嘴角一抽，点了点头。
“那里应该也留有帝君杀害老太后的证据。”无晴瞥了一眼莫问：“她那个人啊，看着心慈面善，却是个有心机的人。说是留给我礼物，却是诱我去帮她做事。莫问，你去到魏国之后，不管那里有什么，你都只将古玉带回给我就是了，其他的东西，交给李晨欢自己去处理吧。”
莫问这才了然，点了点头：“明白了。”
“快去快回。”无晴淡淡的吩咐了一句，一抬手，五六只纸鹤一起放飞了。
“这是……”莫问不解。
“给李晨欢添点筹码，他收服魏国容易，但魏国周边强国环伺，若是一起发难，怕是那小魏王也保不住他。秦、晋、齐、楚这些大国，若是都站在李晨欢这一边，这局面才有的看。”
“四大国都站在李晨欢这边，若是还是赢不了帝君，那他真是……”
无晴却摇了摇头：“昭慕还有多少底牌，我心里也没底。只能说走一步算一步了。到底这天下最后是谁的，还得看李晨欢自己的造化。”